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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待挣扎著坐起来,瞥闻马铃声响,有两个马飞也从堤上滔转过来。香官恐是追来的人,忙躲在坟裡,等他过去。直听得铃声退了,看看天色已晚了下来,便支撑上马,加一鞭急奔入城。

    到府见那两个马拴在门口,便有些胆怯,不敢进去。刚下马迟疑间,只见自己的两个小廝出来接见道:「哎吓,爷,好找吓!我只道爷跑到那裡去了,急的了不得!爷往哪裡来的?」

    香官至此,才知道那两个追马就是他两个,才把心放下了,投鞭径入府来。一班管家都站班伺候,香官也不理会。回至带青山馆来,睡下牀去,不由的腰裡酸疼,叫声哎育。丫头们问时,才知道是掉下马来过了。

    一时喧传出去,早惊了几位姨太太,想雪岩不在家裡,倘或有些长短,干系不下,便都前来问安。如苏、兰、大扬州、周、郭、闽七位,都先后到来问好。香官只推说起不得牀,谢了罪不见。落后四房裡剩下著管屋的胡嫂到来。才趁空儿缠绵了一会,不料这夜便发起寒热来了,见神弄鬼的整整闹了一夜。

    次日便越加沉重,竟真个起不来牀了。至下午雪岩等一大批人回来,也不能出去迎接。

    至晚,雪岩才知道香官病了,便著人先来看视。见说真个病重,於是大家都发急了,连老太太都一起前来看病。见香官只是热的发昏过去,满口子说的囈语。老太太因埋怨雪岩,说不该昨儿吓他太甚。一面延医,一面添派丫头伏侍不提。

    谁料这香官自此一病,竟病的长久,至二月初旬尚未复原。

    却值小考到了,香官听人都说要考去,便自己也要进场与试。

    雪岩禁他不住。见病体也七八分好了,只得依从了他。却好那当铺裡的小郎二姑爷自定亲之后,也早弃商而儒,此番也去应试。两人在场内遇见了,甚為投契。至五月间道考过了,揭晓出来,香官竟与那小郎同登泮案。雪岩等一家都喜之不已。却好香官这年刚正二十岁,便替他做生日,带便开贺,仍传了金小翠的班子,演了三天戏剧。

    过后不道香官因劳瘁过度,旧病复发,竟一日沉重似一日起来。雪岩等自是担忧。正為香官担忧间,猛不防一道讣闻到来,说是二姑爷作故了。其时雪岩正在院裡,因高兴,和螺螄及大、二、三、四、五位小姐同席用晚膳。接到这道讣文,雪岩不由的把碗筷一放,喟然长叹道:「不料这孩子竟不长寿!」

    二小姐在旁,看见讣文,心裡痛了一下,想起当初定亲的时候,已是自叹不辰,今日才进了个学,便又身故了去,却教自己做了望门孀媳,不由的心裡一酸,咽声大哭起来。大家也只有惋惜,没得别的劝解。哪裡知道这位二小姐过子伤感,竟就此得了个怔忡的病症,嗣后便舞手蹈足,不知礼节起来。雪岩见他真个疯了,也就没法处治,只抱怨自己罢了。

    过了几日,丫头们报说香官的寒热越发重了。医生已自回复。雪岩便分外著急,到处赶接名医诊视。终究yào石无灵,不上数日,可怜把一个粉团儿似的郎官,竟淹淹的下了世了。报入上房裡去,便满屋子造了反似的,自老太太起,以及各姨诸姐,一齐奔到,放声大哭。那香官却早已磕然长逝,无声无臭的了。於是即便赶办衣衾棺槨,次日落材,三朝理懺,七七超度。因他是长子,吩咐合府裡都掛轻孝。停上一年,才出了材,给他安葬落穴不提。

    一日,却好假山司务郭连元,从左宫保大营裡奉差到来公干,顺便寄封信与雪岩。雪岩当即厚视连元,命账房裡排席请他。自己袖书进来,到梦香楼上,就灯下拆开。螺螄在旁,见他看毕,便把封信搁在一边,发声长叹,螺螄因问是什麼事。

    雪岩道:「宫保也算知我了。他说是盛极必衰,是古今必然之理。咱们家裡眼下也算盛极的了。但朝中和我不合的人多,深恐一旦有甚疏失,势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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