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云楼上住,分明一个画中人。
那魏实甫看著,只见他见了程马雚,便含情一笑道:「难得!一径勿曾来哉,今朝啥(啥)格风吹得来个吓?」程马雚笑著,也学他苏州口音道:「故两日未西北风噲。」说著,已一齐走入房内。美儿因见魏实甫是生客,不便向程马雚撒娇,但暗暗怒之以目。却被蔡蓉庄看见,因道:「哎,美阿姐,你也不要去怪他了。此刻我替你请了他来,并且来借你的地方来讲故事的,你也好听个新闻。快,还不把酒来请我。」美儿哼了声道:「要讲故事,俚自家格故事倒多得野哚,像前夜头格注事体,阿要讲出来拨勒大家听听。」说著,一手靠在妆台上,一眼直注向程马雚脸上,去看他脸色。程马雚果然红了脸,苦苦的央告,叫他不说。美儿也便一笑罢了,才转身向魏实甫问了个姓(好),又笑谈一会。
却见方才那个女孩子进来,向美儿耳语几句。美儿点点头。
那女孩子出去,美儿又唤他转来道:「荔伎,耐转来。」魏实甫到此,方知道他唤做荔枝。见他转来,美儿又向他耳语了几句。荔枝点首出去。冯凝笑道:「这又什麼鬼鬼?的了。你只管自己jiāo代买菜去,回来我不爱吃,可又不是白费了心不见情。」
美儿笑笑不理,顺手去理鬢髮,猛记起道:「坎坎耐哚来浪说啥(啥)格故事,倪倒要问声耐哚看,耐来浪胡省庵屋裡向,阿晓得俚有个姨太太姓吴格来浪?」冯凝笑道:「姓吴个是有格,伊為仔搭格程大少要好勿过,故歇一径住来裡外势哉。」美儿因向程马雚道:「阿真有概事?」程马雚笑道:「耐阿要听俚瞎三话四!」美儿因知道冯凝是取笑的,自己因嗔了冯凝一眼,随又向程马雚道:「当真阿有一位姓吴格来浪?」程马雚点首道:「有格。」因向冯凝道:「你问的那位螺螄太太就是了。」
冯凝未应,美儿皱著眉儿问道:啥(啥)个罗四太太?阿是吃格螺螄呀?」程马雚道:「蛮准。」美儿笑道:「阿要好笑,啥(啥)落要起第个名氏格口虐?」程马雚笑笑,因道:「素概我搭耐哚说明白子罢。」
正说著,适值荔枝送上酒菜来,请用夜膳。荔枝先斟一杯,刚待送与魏实甫去,程马雚便且不说,笑著先从荔枝手裡擎的杯子来押口酒。却被美儿用手把他肩头一拍道:「说口虐!」程马雚把头一撞,荔枝不曾留意,一脱手,把个粉窑的一隻小酒杯子,滴溜溜地向程马雚怀裡滚下地去,一时便哄然大笑起来。不知那酒杯破也不破?
结得新知良宴会,且谈旧事佐芳樽。
第五回 八万金落成大假山 十六院标题新匾额
却说那只酒杯子跌在地下,倒不曾打破,却把个美儿笑得和花枝儿似乱颤。有一会才各笑定了,方才相让入座。
饮次,眾人间起方才的话,程马雚方才一长一短的说数出来道:「这螺螄本来姓吴,住在螺螄门头,所以人人唤他做螺螄的。手头也很有几个钱。专门借人放息。那些人欺他是个fù女,多被图赖不还。可巧嫁到胡大先生后,事事精明能乾,可不是阅歷得多麼?」美儿道:「伲一径也惦记煞俚,想去望望俚,就是為个驀生造次格,勿好意思走得去,耐今朝去,阿好搭伲带个信拨俚,说伲惦记煞俚,尚望俚出来个辰光,到倪搭来趟,阿好?」程马雚点首道:「这个容易的很,我只向他的丫头讲声便了。」美儿欢喜道:「好。」
一会子谈长说短,不觉天已明了。四人同用了早膳,便起身告辞,一笑而别,径回胡府来。先后向门房裡销了号,便进园子裡来,见眾工人都早齐集上工了,立谈一会閒话,便各自监工去了。
过了两日,那座神工鬼斧的假山竟自落成,便托总管进去报明。一时传话下来,说著各工人暂行退出,听候给奖。定於明日在大花园上设宴,替四位师老爷酬劳。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