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给伊犁守费,餉力愈难。而山右陕豫各省却当荒旱,西征之餉几难為继。三次均经胡公一手措借华洋商款,至千二百五十餘万之多。当蒙圣恩予以极品,赐黄马褂入朝。此外,钱江义渡难民局,指不胜屈。凡浙江最大的善举,不是他為首倡,也是他為协助,由是名噪天下。人皆以胡君可信,以金贵jiāo代收储动以万计。迄今凡十有八省,各省皆设有金银等号。使石崇、邓通尚在,想亦无过於彼。」
袁公笑道:「原来就是此人!但先生可知道他的来歷?」
尹芝蹙额道:「若讲他的来歷,也却是从艰难辛苦中来的呢。当初他老大人在日,家境也并不素封。当此公弱冠时节,也曾弃儒為商,在某钱铺学徒数年。继以故旧吹嘘,得入前浙抚王中丞之幕。因其為人有古道风,得中丞赏识。当时贼匪乱临城下,中丞早拼捐躯以报君民,将细累家事重托此公。詎适奉运餉差遣,回而城已陷。胡君遂将餉转运江苏,以济急需。嗣為人所诬,谓以浙餉运售江苏,私得重价。於是逻者四出,君固尚未自知。适四边不靖,遂挟貲遨游国外,聊复贸易。后贼兵溃散,时难中官民苦无所归者以千计。君独力开发火轮,四方接渡,造德亦匪鲜浅。致有今之荣贵,使其老母妻儿得共安乐,亦天报之耳。」
袁公听罢,不禁呵呵大笑起来,道:「原来先生只知其来歷如此。实对先生讲,此人本与我契好,但目下移气养体,大非昔比了。土木经年,宅第埒於王侯。支那风气未开,人事尚难与大道争胜。且此老立於商战之世,素来不明商学,全靠这些天生的宿根,动要与外人争衡。窃恐骄奢事小,顽錮祸大,逃不过盛极必衰的道理,冰消瓦解便在指顾之间。先生却不知棒喝醒他,还要替他治这园亭。先生休矣!」尹芝听说,不禁愕然道:「老丈虽如此说,只是他正在热中时候,怎能瞥地将冷水浇醒他呢?」
袁公笑道:「既先生不信,且看后日罢了。」说罢,便曳杖yù行。尹芝忙一把扯住道:「依老丈说,当如何?」袁公道:「呸!你等同在黄粱未熟时,还问我什麼?」言罢狂笑一声, 竟化為白猿而去。
尹芝不觉愕呆了半天。适尹儿沽了酒到来,才定一定神。
打四下一看,只见明月在天,林影满地,四山无人,瀑雷自吼。
回忆前境前言,犹在耳目。
其时夜已过半,远听寺钟已打百八。恐再遇著山魈木客,便抱琴携酒,踅回僧舍。坐下细想一番,不禁奋起道:「罢,罢,既不能当热中下一冷语,不如退休,免后人讥笑。我明日就此起身,还做我的王侯清客去的乾净。」又想到:「我已教他把以前所造亭台拆毁尽了,如今我不替监造起来,可也没得这理。」想著,便又进退两难起来。忽想到了道:「有了。我昔年在此曾有一位好友,姓魏字实甫,住在湖墅。他也是胸中有丘壑的,工於营造佈置,何不就荐他去了此一事,岂不甚好?」
主意定了。次早起来,便叫尹儿收拾起琴樽书剑,竟先回到城中元宝街胡府,见了雪岩,先将绘图呈上。雪岩看了大喜,说:「果然能照此造成,真是移湖山大观於几席间矣。」言次,尹芝便托辞须回乡探问母病,只索走遭。此间图样既成,只需一监造之人,亦无大关键。因把魏实甫保荐了上去。
雪岩苦留不住,只得允如所请。款留一日,当晚大排筵宴。
即请尹芝缮写一帖,飞骑前去请魏实甫来。因此一番,有分教:
食客三千门下满,金奴十二书中看。
第二回 借衣冠热中魏实甫 望门墙冷窥胡雪岩
却说胡府家人接了请魏实甫的帖子,趁著斜阳未下,飞马赶出武林门。到了湖墅,好容易找到魏家。门子便一片声喊「接帖」,进去。直到了一所小小厅上,也不见一人。喊了好半日,才见走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