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又想起范景飞赶来救她时,怒不可遏的模样,忍不住胡乱猜想,他之前不许她去醉仙楼,是处于对她的保护,还是单纯地想要打压打压她?若是前者,他在紫微厅时的脸色,为何那般难看?若是后者,他理由何在?难道他对兰清音果真有情,为了那一架焦尾琴,替心上人报仇来了?
罗依历经两世,头一次思绪纷乱,在挂了蚊帐的架子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方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日倒是个好天,艳阳高照,风和日丽,虽然稍显炎热,但总比落雨要强。罗依赶早去了一趟大作坊,昨日她已把缝纫机部件尽数运了去,jiāo与了铸铁作坊和木工作坊。因那些部件拆得零散,反倒方便了师傅们琢磨,不消她过多解释,便能上手打造。
当她离开大作坊,回到逸园时,已近正午,白花花的太阳高挂空中,晒得花草树木都失了生色,但逸园中的人,似乎跟往常都不一样,三两个一群,或聚池边,或聚树下,窃窃私语,议论得好不热闹。
绕过几个谈兴正浓的丫鬟婆子,罗依正yù寻个认识的人打探情况,就见秋蝉和秋水都站在一处柳树下,朝她招手。她连忙走了过去,问道:“园里出了甚么事?”
秋蝉遥遥地朝西南角上一指,道:“罗管事,你回得晚,没瞧着一出好戏,今儿早上,有穿着紫褙子的官媒来登佳苑的门,说是奉了二少爷的命,要替唐管事向兰管事提亲。”
唐文山向兰清音提亲,不算甚么稀奇事,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正是男才女貌,天作的姻缘,更何况唐文山爱慕兰清音,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是……那媒人是奉了范景飞的命?罗依以为自己听错了,探询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秋水。
秋水不知是否想起了那日金刚石一事,听闻兰清音,神色有些别扭,但还是点了点头,肯定了秋蝉的话:“那官媒,是二少爷请来的。”
“那兰管事岂不是……”尽管同兰清音有宿怨,罗依还是忍不住唏嘘一声。自己悄悄喜欢着的人,却为别的男人遣了官媒来,这得是教人有多难受?
秋蝉朝着四周努了努嘴,道:“可不是,听说兰管事初时听差了,只道是二少爷说亲,欢天喜地地迎了媒人进来,却没曾想提亲的人其实是唐管事,臊得她当场就变了脸,着人把媒人打了出去。大家方才看了好一场笑话,这会儿都还舍不得离去,站着说闲话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只是范景飞怎会突然想到要替唐文山向兰清音提亲?他昨日去醉仙楼救她时,明明是一副要将唐文山撕碎吃掉的愤怒模样……罗依正疑惑不解,却听得后面传来个明明很清脆,但却带着疲惫和沙哑的声音:“这天热得慌,罗管事何不到我屋里去坐坐?”
罗依转身,却原来是司画。她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满布疲惫神色,眼角的妆色明显晕开,但她自己却浑然未觉。她同罗依素无jiāo情,此时突然前来相邀,必定有事。罗依想了一想,叮嘱秋蝉和秋水快些回宜苑,自己则随了司画的脚步,沿着道旁的柳树,朝小径那头走去。
罗依记得,这条路并非通往四名女伙计所居之处,也愈发肯定,司画找她,是有话要说。
但司画一路默默走着,并无半点言语,只是那神情越来越显憔悴,待走到一处小池旁时,她竟蹲下身,捧着脸嘤嘤地哭起来。
这是唱的哪一出?罗依不明所以,只得好心掏出一块帕子,弯腰递了过去。司画道了声谢,却不伸手接,任由那泪珠儿,一点一点地滴落下地,渗进柳树根下的泥土里。
好一时,她方才控制住情绪,擦干泪,重新站起来,恳求罗依道:“罗管事,求您去瞧瞧唐管事罢,只要您能开解他一分半分,他日司画定当竭心尽力,为您效犬马之力。”
罗依不解:“唐管事为何伤神,你我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