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辞不得,只得收了。复与众将告别,一个个都有馈赠。陈音分毫无赠,只禀过元帅,带了王孙建雍洛等,黯然相送,一直到了燕子矶。赵平拦住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请此止步。”陈音洒泪道:“相见太迟,相别太急,云山莽莽,江水悠悠,未免有情,谁能遣此?”大众听了,都挥泪呜咽,不能出声。只有蒙杰放声大哭道:“回是一定要回的,大哥是一定舍不得的。我这心里只憋得痛,恨不得把身子劈作两半,一半随舅父回国,一半随大哥往楚,转到济南再合拢来,那就快活了。”大家听了,倒破涕为笑起来。大家又叮咛了后会,方才分手。陈音停桡目送,见蒙杰屡次回转头来,十分凄楚,心中甚是难过。直望到水天接处,帆影迷茫,方长叹一声,带了王孙建等就此等候元帅。
第三日,元帅到来,蓬季高、武城庸等,陆续俱到,会合已齐。到了云梦城,自有孟经迎接。斗元帅吩咐了话,都率水陆大军,高唱凯歌,转回新郢。陈音与雍洛等同至王孙建府中,叩见王孙无极。王孙无极满心欢喜,一家大小莫不眉开眼笑。摆了酒宴,陈音、王孙建同王孙无极妻妾一席,雍洛等十一人另坐两席。席间,王孙建把云中岸的战事,详细说了一遍。王孙无极这个老头儿一段一段地听去,直乐得把贵人的身份都忘了,一时搔搔头,一时拈拈须,对着妻妾两个手舞足蹈的,狂笑道:“我在洪泽湖船中就认定了陈贤侄是个英雄,是个豪杰。我的眼眼看定的人,断然不会差的。”陈音无言。雍洛等想起那时的情形,都低头笑了。众人见王孙无极已吃得酩酊大醉,都告辞散席。王孙无极笑嘻嘻地对王孙建道:“明日我请你伯伯来,再乐一天。你伯伯的伤,现已好了,听了一定大乐,也泄一泄心中之气。”老夫人见他说个不了,目视侍婢,扶去睡了,众人始散。
次日斗元帅上朝,献上洪龙,敷奏战功,呈了翡翠瓶。楚王大悦,命将洪龙斩于市曹,翡翠瓶赐于二太子。过了九日,随征将士各有封赏。陈音、王孙建为二太子所喜爱,召去相见,十分嘉奖。陈音乘机请道:“小臣不愿作官,愿侍太子左右,以效犬马之劳。”二太子大喜道:“孤左右正苦无人,如此甚好。孤明日奏过父王,就留在孤的宫中,代孤管领弩队。”陈音喜得心花都开,连忙叩头谢恩,同王孙建辞了出来。回去对王孙无极说了,大家代为快活。王孙建道:“朝夕与大哥在一处,如今大哥进宫去了,撇得小弟孤零,怎生过得?”陈音道:“雍洛等留扰尊府,朝夕讲习武艺,何至寂寞?愚兄随时可以出来,又不远离,愁甚么孤零?”王孙无极是日果然请了王孙繇于来,大家畅饮,夜深方散。
次日,陈音进宫。二太子因喜爱陈音,朝夕在侧,陈音就此留楚学习弩弓,心中陡然想起盘螭剑一事,不知卫老祖孙可到山yīn?甚是放心不下。
可怜陈音到楚之时,正卫老毙命、卫茜流离之日。当时卫老在乔村见陈音去了,一则眷恋难舍,一则感激甚深,十分难过,只想挨至天明,有了车便好动身。谁知卫老因受了许多惊恐,又夹些忧郁忿恨,忽然心气疼痛起来,双手按着胸腹,呻唤不止。卫茜急问道:“阿公怎么样?”卫老呻吟着应道:“肚中疼痛得紧,怎得一口热汤吃下方好。”卫茜听了,好生着急,四面张望,见前面隐隐有一间草屋漏出灯光,急取了钱走去,听得转磨之声,却是个豆腐店。用手叩门,即有一个老头儿开了门,问道:“是谁?”卫茜道:“我来买一碗热浆。”老头儿应道:“有。”卫茜不曾带碗,借了一个碗,将豆浆捧至卫老面前,低声叫道:“阿公,有滚热的豆浆在此。阿公用些。”
卫老听说,一面呻唤,一面用口接着碗,在卫茜手中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喝完了,卫茜道:“阿公可要再喝一碗?”卫老点了点头。卫茜又去买了一碗来,卫老喝了一半,不要了。卫茜喝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