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装满瓶子——我不远千万里扛过来的这个沉重而昂贵的滤水器终于派上了用场。
到达考克西(Koksil)那个被废弃的检查站时,我们已经在离开苏斯特后攀爬了惊人的1500米,这会儿已经完全到了崩溃的边缘。屋子里空空dàngdàng,毫无暖意,地面上覆盖着垃圾,但是墙壁和屋檐仍然可以有效地抵御有可能在深夜突然降临的狂风和雨雪。我们又加穿了一层衣服,以此抵御酷寒,然后展开席子和睡袋。克罗姆佩兹在清扫垃圾,而我则在试验变速线的拉力,过了一会儿,我发现我可以在24个完整的变速档中达到15个。虽然离最理想的情况还差得很远,但是我知道自己一定可以安然渡过。我感觉到一个巨大的负担被搬走了,于是我为自己之前所说的脏话而深表歉意。
我们给自己做了一顿非常美味的晚餐:用蒜、洋葱、西红柿、金qiāng鱼和青椒炒了一锅意大利面,在她颇有先见之明随身带来的蜡烛点起的烛光中,我们直接端着炒菜锅大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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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克罗姆佩兹破天荒地先起床,眉飞色舞地报告说“下雪了”,那神情就像手捧一杯波特酒,安逸地蜷缩在家里或者坐在熊熊燃烧的炭火前面,而不是在一个冰窖般的水泥小屋里苦思冥想着如何登上海拔4700米的山口。
我们伸着冻僵的手指,在痛苦的寒冷中洗漱完毕,接着从河里取了更多的过滤水,然后踏上了最后10英里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过了这一段路就是山口了。据说,这里的六月份依然会有暴风雪,随着高度的不断上升,天气只会越来越坏。
40分钟的陡峭攀爬之后,我们停下来稍事休息。稀薄的空气使我们的胸口上下起伏、气喘吁吁。四面环立的山峦笼罩在一片可怕的寂静之中。除了离我们最近的山坡之外,群山完全隐没在白雪和云层中。雪依然下个不停,好在到目前为止道路依然畅通无阻,我们两个谁也没有挨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高原反应的初步症状。我美滋滋地想着,照这么下去,我们在一两个小时之内就可以登临山顶了。
然而,等我们继续向上走的时候,整条柏油路已被盖上了一层雪,我们被迫推着自行车向上走。我头盔上的帽沿处已经结上了冰柱,不仅如此,我发现我的靴子不防水,雪花还在不停地从天而降。克罗姆佩兹建议我们走回头路,但是如果在考克西多待一夜的话,我们的食物储备就不够了。然而,回到苏斯特是不可能了,因为我们的巴基斯坦签证均已过期。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别无选择,只有知难而上。我依然信心百倍地认为,即便我们一路上推着自行车走,也依然能抵达山口。因此,当整个上午唯一落入视线的一辆古老的载有牦牛的吉普呼哧呼哧地经过时,我们还是婉言谢绝了搭便车的建议。
当“罗西”的车胎和挡泥板间塞满了厚实的冰雪时,没过多久,克罗姆佩兹已经无法推车前进了。我们跌跌撞撞地拐了一个弯,发现了一辆正在卸货的吉普。虽然我很不心甘情愿,但已经做好了承认失败的准备。在这个与山口近在咫尺的地方,要等来下一次搭车很可能得经过很长时间,在这个特殊的情况下,与勇气相比,谨慎还是占了上风。司机同意收15美元把我们带到山口,但克罗姆佩兹试图还价到5美元,最后我们各退一步,以10美元成jiāo。最艰难的部分终于结束了,我把自行车扛上车,有点儿垂头丧气。
吉普车以低速档顺着山坡呼号着勇猛而上,缺了雨刷的前窗碎成了蜘蛛网一般,但不知怎的,司机居然还能找到方向往前走。雪积得更深了,大地被盖上了一条雪白的大棉被,公路的轮廓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路线已经难以辨认。我们更多是凭着感觉而不是视觉在崎岖的道路上摸索着蹒跚而行。尽管搭便车的这个决定毫无疑问是正确的(在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