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第(3/4)页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豁拳代替了酒令,是同样的情形。虽然有曲社里的人在那里传习,然而可怜得很,有些人连曲文都解不通,字音都念不准,自以为风雅,实际却是薛蟠那样的哼哼,活受罪;等到一个时会到来,他们再没有哼哼的余闲,昆曲岂不将就此“绝响”?这也没有什么可惜,昆曲原不过是士大夫阶级的娱乐品罢了。

    有人说,还有大学文科里的“曲学”一门在。大学文科里分门这样细,有了诗,还有词,有了词,还有曲,有了曲,还有散曲跟剧曲,有了剧曲,还有元曲研究跟传奇研究,我只有钦佩赞叹,别无话说。如果真是研究,把曲这样东西看做文学史里的一宗材料,还它一个本来面目,那自然是正当的事。但是人的癖xìng,往往会因为亲近了某一种东西,生出特别的爱好心情来,以为天下之道尽在于是。这样,就离开研究二字不止十里八里了。

    我又听说某一个大学里的“曲学”一门功课,教授先生在教室里简直就教唱昆曲,教台旁边坐着笛师,笛声嘘嘘地吹起来,教授先生跟学生就一同爱爱爱……地唱着。告诉我的那位先生说这太不成话了,这下颇有点愤慨,我说,那位教授先生大概还没有知道,仙霓社的台柱子,有名的巾生顾传,因为唱昆曲没有前途,从前年起丢掉本行,进某大学当学生去了。

    这一回又是望道先生出的题目。真是“漫谈”,对于昆曲一点也没有说出中肯的话。

    第11章 10、几种赠品

    两个月前,接到厦门寄来一封信。拆开来看,是不相识的广洽和尚写的;附带赠我一张弘一法师最近的相片。信上说我曾经写过那篇两法师,一定乐于得到弘一法师的相片。猜知人家欢喜什么,就教人家享有那种欢喜,遥远的阻隔不管,彼此还没有相识也不管:这种情谊是很可感的。我立刻写信回答广洽和尚;说是谢,太浮俗了,我表示了永远感激的意思。

    相片是六寸头,并非“艺术照相”;布局也平常,跟身旁放着茶几茶几上供着花盆茶盅的那些相片差不多。寺院的石墙作为背景,正受阳光,显得很亮;靠左一个石库门,门开着,画面就有了乌黑的长方形。地上铺着石板,平,干净。近墙种一棵树,比石库门高一点,平行脉叶很阔大,不知道是什么;根旁用低低的石阑围成四方形,阑内透出些兰草似的东西,一张半桌放在树的前面,铺着桌布;陈设的是两叠经典,一个装着画佛的镜框子,以及一个花瓶,瓶里chā着菊科的小花。这真所谓一副拍照的架子;依弘一法师的艺术眼光看来,也许会嫌得太呆板了;然而他对不论什么都欢喜满足,人家给他这样布置了,请他坐下来的时候,他大概连连地说“好的,好的”吧。他端坐在半桌的左边;披着袈裟,折痕很明显;右手露出在袖外,拈着佛珠;脚上还是穿着行脚僧的那种布缕纽成的鞋。他现在不留胡须了,嘴略微右歪,眼睛细小,两条眉毛距离得很远;比较前几年,他显得老了,可是他的微笑里透露出更多的慈祥。相片上题着十个字“甲戌九月居晋水兰若造”是他的亲笔;照相师给印在前方垂下来的桌布上,颇难看。然而,我想,他看见了的时候,大概还是连连地说“好的,好的”吧。

    收到照片以后不多几天,弘一法师托人带来两个瓷碟子,送给丐尊先生跟我。郑重地封裹着,一张纸里面又是一张纸;纸面写上嘱咐的话,请带来的人不要重压。贴着碟子有个字条子:

    “泉州土产瓷碟二个,绘画美丽,堪与和兰瓷媲美,以奉丐尊圣陶二居士清赏。一音。”书法极随便,不像他写经语佛号的那些字幅的谨严,然而没有一笔败笔,通体秀美可爱。

    瓷碟子的直径大约三寸。土质并不怎样好,涂上了釉,白里泛一点青;跟上海缸甏店里出卖的最便宜的碗碟差不多。中心画着折枝;三簇叶子像竹叶,另外几簇却又像蔷薇;花三朵,都只有阔大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