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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宗汉字寿臣,福建晋江人。他是道光十五年乙未正科的翰林,这一榜人才济济,科运甚隆,那年,咸丰二年,当到巡抚的就有三个,广东叶名琛、江西张芾,当到二品大员的有何桂清、吕贤基、彭蕴章、罗惇衍,还有杭州的许乃钊,与他老兄许乃普,都当内阁学士。
这黄宗汉据说是个很能干的人,但是关于他的cāo守与治家,批评极坏。
到任以后,传说他向椿寿索贿四万两银子,椿寿没有买他的帐,于是多事了。
其时漕运正在改变办法。因为海禁已开,而且河道湮淤,加以洪杨的起事,所以江苏的苏、松、太各属改用海运,浙江则是试办,椿寿既为藩司,又署理巡抚,责无旁贷,当然要亲自料理这件公事。
漕运的漕,原来就是以舟运谷的意思。多少年来都是河运,先是黄河,后来是运河,而运河又有多少次的变迁兴作,直到康熙年间,治河名臣靳辅,于成龙先后开『中河』,历时千余年的运河,才算大功告成。
这条南起杭州,北抵京师,流经浙江、江苏、山东、河北四省,全长两千多里的水道,为大清朝带来了一百五十年的盛运。不幸的是,黄河的情况,越来越坏,有些地方,河底积淤,高过人家屋脊,全靠两面堤防约束,『春水船如天上行』,真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而运河受黄河的累,在嘉庆末年,几乎也成了『绝症』。于是道光初年有海运之议。
在嘉应末年时有齐彦槐其人,著有一篇《海运南僧议》,条分缕析断言『一举而众善备』,但地方大吏不愿轻易更张。直到湖南安化的陶文毅公陶澍,由安徽巡抚调江苏,锐意革新,消除盐、漕两事的积弊,齐彦槐的建议,才有一个实验的机会。
这次实验由陶澍亲自主持,在上海设立『海运总局』,他亲自雇好专门运载关东豆麦的『沙船』一千艘,名为『三不象』的海船几十艘,分两次运米一百五十多万石到天津,结果获得极大的成功,省时省费,米质受损极微。
承运的船商,运漕而北,回程运豆,一向漕船南下『回空』,海船北上『回空』,现在平白多一笔收入,而且出力的船商,还『赏给顶戴』做了官,真正是皆大欢喜。
但是到了第二年,这样的好事竟不再做下去!依然恢复河运。因为,不知道有多少人靠这条运河的漕船来剥削老百姓,他们不愿意革新!
漕运的弊端与征粮的弊端是不可分的,征粮的权责属于州县,这七品的正印官,特称为『大老爷』,在任两件大事∶刑名、钱谷。延请『绍兴师爷』
至少亦得两名∶『刑名师爷』和『钱谷师爷』。县大老爷的成名发财,都靠这两个人。
钱谷师爷的本事不在算盘上,在于能了解情况,善于应付几种人,第一种是书办,世代相传,每人手里有一本底册,哪家有多少田?该纳粮多少?
都记载在这本册子上,为不传之秘。
第二种是『特殊人物』,他们所纳的粮,都有专门名称,做过官的绅士人家的『衿米』,举人、秀才、监生是『料米』,这两种米不能多收,该多少就多少,否则便有麻烦。再有一种名为『讼米』,专好无事生非打官司的讼棍所纳的粮,也要当心。总而言这一名话,刁恶霸道,不易对付的那班『特殊人物』,必须敷衍,分量不足,米色粗劣,亦得照收不误。甚至虚给『粮串』——纳粮的凭证,买得个安静二字。
有人占便宜,当然有人吃亏,各种剥削耗费,加上县大老爷自己的好处,统统都出在良善小民头上,这叫做『浮收』,最『黑』的地方,『浮收』到正额的一半以上,该纳一石米的,起码要纳一石五斗。于是有所谓『包户』,他们或者与官吏有勾结,或者能挟制官吏,小户如托他们『包缴』,比自己到粮柜上去缴纳,便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