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奶奶到了辽东,自认为是偏安一隅了,谁知一些故人却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乔意涵离开后不久,余家八小姐,前清汪国公府汪少夫人余梦琴竟然也寻上门来了。
汪少夫人身着玫瑰红折枝花并蒂莲窄袖掐腰袄裙,带着孔雀玳瑁镶金簪,扶着丫头黄鹂的手端着架子进了霍家门。霍大奶奶不知她所来何事,穿着银灰色夹金丝滚貂毛俄式长裙,颈带镂空雕百花镶碎玉金圈出来见客。汪少夫人冷冷地扫了霍大奶奶一眼,就将头扭向一边。
霍大奶奶见她连作客都这般装腔作势,心下已有不满,冷笑道:“汪少夫人真的今儿个上我门来了,莫不是走错了?”
汪少夫人摸着金珠嵌蝶九鸾镂空护甲说:“你可知二姐受了姐夫冷落,现在处境凄凉!”
霍大奶奶坐下说:“昔日我夫君遇难,我求到忠义侯府,索三奶奶说就算我夫妻二人身死被野狗刨出来也不会看一眼,从此与我恩断义绝!敢问汪少夫人,我何来的二姐?”
汪少夫人坐直身子说:“你这害人精,二姐都是被你害的!”
霍大奶奶说道:“我还真没见过像你们姐妹这样倒打一耙的,若你今日到我霍家来是想兴师问罪,那请你立马离开,我霍家再怎样也轮不到一个破落户欺上门!”
汪少夫人坐直身子说:“你以为我千里迢迢赶来和你斗嘴劲儿?现如今二姐夫在北洋政府里为官,我夫君亦想在政府里谋个差事,你不是攀上了内大臣谢鸿铭么?你给我们引荐,我们自不会亏待你!”
霍大奶奶闻言站起身来大笑道:“你们倒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不稀罕你们的好处,你们有本事自己去谋差事吧!”
汪少夫人也站起身来怒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现在全官场都说你与那谢鸿铭有首尾,你还装什么贞洁烈妇?让你帮忙是看得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商户贱妇!”
只听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身绣金色西域葡萄纹长袍的霍震霆气得满面通红地走进来。他二话不说就直接让下人把汪少夫人一伙人按住,将她们衣服剥得只剩下里衣,然后将她们赶到大街上。
那辽东大街上的外国侨民见了穿着里衣的汪少夫人一伙并不稀罕,可华人见到只穿里衣的女子那真算是眼界大开了,指指点点说个不停。汪少夫人挨冷受冻不说,还受了这般侮辱,当下恨不得一头撞死。还是丫头黄鹂向一位好心的婆婆借了衣服将她裹住,才算隔绝了众人探寻的目光和流言蜚语。
待得汪少夫人在辽东街头受辱之事几经周折传到她夫君汪少游耳里时,汪少游恼羞成怒,立刻写了休书以行为不端为由将余梦琴休弃。余梦琴被休后回到赣鄱舅家陈家度日。
沈夫人有一次坐在霍大奶奶身旁感慨道:“都是自家姐妹,你有何必一定要与八妹撕破脸,现在她被夫家休弃躲在舅家度日有够惨的!”
霍大奶奶说道:“是她口舌太生是非,说我与谢大人有首尾,还说我是商户贱妇,把夫君气得不轻,才这样惩治她!”
沈夫人捂嘴笑道:“那谢鸿铭大人也算是国之栋梁了,本人又风度翩翩、才富五车,妹妹你当真没有心动么?”
霍大奶奶穿着色盘领窄袖遍刺金圈折枝小葵花袄裙坐在暗影里,头发上的累丝琉璃嵌珠曲鸾玛瑙发簪闪着微光。她过了片刻才说:“我与谢大人,自是露水情缘,一场风月,若真生了执念,反而不美!”
沈夫人闻言低头浅笑。
待得又过数月,恰逢谢鸿铭夫人生辰。谢夫人惯是个爱排场热闹的,将官场家眷请了许多,沈夫人亦盛装出席。
谢夫人知道沈夫人的家世,当即笑问:“听闻沈夫人娘家七妹生的国色天香、艳冠群芳,可有此事啊?”说这话时,谢鸿铭大人正穿着一身宝蓝色缂丝织锦卷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