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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取出火车上的钥匙,打开了靠铁轨里侧车门的锁。大概不常开或从不开,她费了大力,弄断了自己新涂的一只指甲。锁终于开了,她伸手确认了一次。

    计划简单、蛮横,容易成功却绝无后路——等张低调地上车后,一定会看见面冲门坐着的老五,四目相对,他肯定转头跑,老五就取皮包里的qiāngshè他。他的保镖皆会去攻击老五,而他会继续往外跑,直至下车。此前一直潜伏在北站铁轨上的车夫会经由老五开锁的门上车,从身后shè张。

    实际发生的与计划没什么差别,三个老相识死在了一起。只有老五迅速打光了子弹,但几乎没有命中任何人,无论张还是他的保镖——或许她太在意断掉的那一处指甲,分了心。但对于计划或结果而言,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在日本突袭香港前一小时,杜带着外甥与吴小姐一起由戴的副官带路,登上了民国三十年最后一架由香港飞往重庆的客机。虽然已时隔七年,杜仍为先前电影角色及后续的事感到难为情,两人匆匆打过招呼之后,杜便低头不语。

    吴小姐揉着自己的膝盖骨,说,哎呀,早知如此,当初在上海就应该好好玩耍,每天咖啡喝喝,跳舞厅泡泡,家里睡睡觉,傻子才去拍什么电影,吃力死了又没人看,恐怕底片也找不到了。真是后悔死了,杜先生,你说是不是?

    吴睁圆了眼,满脸殷切地望着杜。谢谢吴小姐,谢谢吴小姐你这么说。吴却早已望向两个外甥,哎呀,我带了东西给你们。客机在坑洼不平的跑道上腾空而起,杜望向窗外,海面竟出奇的平静。

    杜先生在重庆常常住在杨家山的公馆。已是民国三十四年夏天,戴先生比从前更忙碌,此时他已经知道美国人在太平洋的某个僻静角落里试验了新式zhà弹,相信战争会比想象中结束得更快。

    战争本是常态,打得久了,早已应付自如,现在突然要结束却真是难以适从。短期要做的事情太多,新的问题已经出现,俄国人在北边聚集就是很麻烦的事。或许还有更麻烦的,明天他要到河北去。

    没有等到他回来,美国人就扔出了两颗zhà弹,手里还备了一颗预备着zhà东京。可能是消息走漏了,也可能是广岛的情况太惨烈,日本人至此终于清醒。蒋先生去电台演讲,正义必将战胜强权的真理,得到了他最后的证明。

    杜先生和吴小姐以及两个外甥正在吃午餐,突然就胜利了,看来新的生活就在眼前,不久或许就可以回上海去了——人就多出许多感慨。

    吴小姐说,我想起来,第一次见杜先生的时候,也是这样面对面地坐着。杜说,是啊,见面说的话我都还记得。吴笑而不语。杜说,对不起对不起,不说电影。吴小姐放下筷子,说再在重庆待下去,我也快要饿死了,样样东西都好难吃。大概是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就不喜欢吃这里的东西,喜欢上海,所以爱吃上海菜,大概是喜欢什么地方就会喜欢吃哪里的菜。

    杜先生听着她说完,却突然想起了饭桌上这两个外甥的父亲来,想起那个因官司而来的不吉祥的房子。

    四

    我前面说,杜小姐至死也没有搬出杜宅,这是事实。她在民国二十六年的那个晚上死在了杜宅。我还说,富春楼的规矩是从不送客,老五却一反常态地一直送杜上了车,大概是女人的敏感——这也是事实,那里就是诀别。老五当时的心情比我们现在了解的还要再复杂一点,这是后话。

    还有什么呢。是的,那只黑猫。我说,从此它便把这里当做了家,直到民国三十年前一直住在这里,有吃有喝。渡部在民国二十六年死在了餐厅厨房不算冰冷的瓷砖上,那接下来的四年它吃喝什么呢?

    民国二十三年的上海,他们一行四人上了路。渡部、小六、赵先生外加一个司机,开一辆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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