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总不会感到,一切心期都已经满足,一切心债都已经偿还,可以轻装去见上帝。也为了解说的方便,我们称一切当做的以及想做的为人生之债。就老之已至以及未老而死之将至的人说,人人有债。有的人债多,有的人债少。有的人债重,如青壮年夭折,撇下娇妻弱子;有的人债轻,如还想看看黄山。有的人债复杂,如想以己力求得治平;有的人债单纯,如一部书,想写完。债的xìng质也各式各样。有的债非还不可,如扶养无工作能力的亲属;有的债还不还两可,如想坐坐超音速飞机。有的债影响面大,如研究抗某种病dú的新yào;有的债影响面小,如想学会拉小提琴。有的债容易还,如想写一篇以教师为题材的小说;有的债不容易还,如把二十四史翻译成白话。总之,如果把当做的以及想做的都看作债,那就就xìng质说多到无限,就数日说也多到无限。通常,一个人的债总不会多到无限。但也不会少到稀稀落落,举目可见,屈指可数,应如何对待?自然只能说说原则。那是一,争取早清,即今年能做的不要推到明年,因为明年怎么样,不能预知。二,争取多清,多清则遗憾少,有利于心安。三,要分缓急,如影响大的必急,影响小的可缓,应该先急后缓。四,除非万不得已,以少拉新债为是。五,尽人力,由于客观原因或主观原因,不能如愿,无妨用道家的态度,即安之若命,而不怨天尤人。
再谈进取的一类,求名。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正如有了生,兢兢业业活一场,同样没有究极意义。这里谈身后,已经肯定了死前心安的价值,也就可以不必往形而上的闷葫芦里钻,自讨苦吃。不形而上,也就是信任常识,我们都认为,有名比无名好,名大比名小好。名有好坏问题,比如依照历史的评价,岳飞和秦桧都有名,前者好,后者坏。历史时期长,难免变,因而好坏的定评也会成为不定。最突出的例是前不久的孔老二又复位为至圣先师,在这里,我们可以不岔出去,只说所谓名,都是指流芳而不包括遗臭的,那就会想到一种情况,是求名,想到身后的时候就更加急迫。原因有二:一是时间不多了,慢慢积累必须变为抢修;二,想到生命结束,才更珍视流芳千古。流芳,就是不求干古也大不易,要如何努力?古人有立德、立功、立言之说,三种成其一就可以不朽。我们也未尝不可以来个二合一,说求名而得,就要在利人(或说造福社会)的事业方面有较大成就。举古今中外的二人二事为例。司马迁,流芳千古,是因为写了《史记》。华盛顿,也流芳千古,是因为争得独立,还为美国创建了个民主制度。传名后世,也有多靠机遇的,如杨贵妃,是因为长得美,又碰巧有个皇帝爱她。凭机遇而得名更难,所以较稳妥之道还是在立德、立功、立言方面多想想办法。当然,再说一次,所谓身后名,名者,实之宾也,连带他人和社会得到的福利不管有多大,本人的所得,仍只能是膜目前的心情欣慰而已。
还有两个与身后密切相关的问题,葬和遗嘱,也想谈谈。先说葬,昔日相信灵魂不灭,兼为名(阔气、孝等)利(死后享用),都愿意厚葬;只有极少数例外,如西汉杨王孙(主张luǒ葬,求速朽)之流。这样,以君王为首,富贵人家随着,老百姓是草上之风必堰,浪费就太多了。现在灵魂随着形体灭了,如果厚葬(买墓地,立碑,着华贵衣服,开各种纪念会,等等),就成为只求名而无利。但不会完全躲开利的问题。这是说,为死者多耗费一文钱,就是生者多损失一文钱,根据以上一切问题都是活人的这个原则,把活人可用之物消耗于死人,是不合理的。还有,所谓名,不过是有钱,肯花,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所以应该薄葬,越薄越好,把节省下来的财物、时间、精力等为活人用。至于死后留痕问题,我以为可以因人而异。极少数人,真正流芳千古的,当然会有不少后代人怀念他(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