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来,将水一碗碗泼到田里。一碗水泼下,田里腾起一股烟,吱吱了几声,转眼就一点水痕儿都看不见了。高斌站在烈日底下,官袍上全是汗水,一边拿着顶戴在给自己肩着风,一边在指挥着村民往田里泼水。
米河和王虎林走了过来。“高大人!”米河抱拳一拱,“你好凉快啊!”
高斌一愣,突然发现自己在用顶戴扇风,急忙将顶戴戴上,笑道:“米公子,清河县一别,才几个月,你更会吓唬人了!”米河:“高大人误会了!米河的意思是,这么多碗水往你脚下泼着,岂有不凉快的道理!”“哦?”高斌大笑起来,“说得好!老夫这是捡了顾大人的便宜,才有此福分的!”“别再装了!”米河认真起来,“高大人,你我是知jiāo,我米河有今日,也有着你向朝廷举荐的一份功劳!
——可是,米河此时却不是来向你谢恩的,而是来告诉你一句话!“
高斌也认真起来:“什么话?”米河:“我要参你!”
“参我?”高斌笑起来,“为什么要参我?”
米河:“请问高大人,世间什么最贵?”
高斌:“眼下是水最贵!”
米河:“可要是连人都喝不上水了,这水还贵么?”
高斌一愕,笑道:“你真以为老夫不明白?”
米河:“正因为我知道你明白,所以要参你涂炭生灵!”
高斌双掌一拍:“参得好!老夫我正等着有人参哩!——或许你还不知道吧,老夫自从被降级贬官来到浙江办理河工,又降了一品。”米河:“降得还不够!要是把你降为平头百姓,你就不会看着这一碗碗清水泼在这无用之田了!”高斌看着米河,轻轻摇了摇头,眼里闪着欣慰之色:“老夫没有看错,你,真栋梁也!——走!与老夫一起去找顾大人,告诉这糟老头子,我高斌也要参他了!”
突然,米河感觉到什么,慢慢回过身去。
田边,站着小梳子和卢蝉儿!“蝉儿?”米河失声叫起来。
20.米家老宅。夜。
牛大灶在给那阁楼架着梯子,用锤子敲打着蚂蚁。见架成了,便走上去踩踩,对着前堂喊:“小梳子!请少爷上楼吧!”
他一愣,发现小梳子就站在楼梯的yīn影里。
“小梳子,快去告诉少爷,”牛大灶道,“书楼的梯子给架上了,他能上楼了!”
小梳子的脸yīn着:“牛大灶,你属牛啊,这么大嗓门!”
牛大灶这才想起了什么,低声问:“少爷在和蝉儿小姐说话儿?”小梳子:“听着,要是等会少爷和蝉儿小姐都哭了,你就给递两块帕子去,明白么?”
牛大灶:“老爷的灵枢还没到家,哭啥呀?”
小梳子:“等老爷的灵枢一到,要哭的人就更多了!”
21·院并内。
米河和蝉儿面对面地站着。蝉儿看着米河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米河:“我听小梳子说,你在眼睛复明前,画过我一张像。”
蝉儿点点头。
米河:“那张像还在么?”蝉儿点点头。
米河:“我想看看那张像。”蝉儿又点点头。
米河:“为什么不说话?”蝉儿:“我的眼睛不是在说话么?”
米河一怔,目光却是在蝉儿的眼睛上移开了:“我看出来了!”
蝉儿突然凄凉地一笑:“不,你没有看出来。”
米河:“真的看出来了。我看出,你想说一句话。”
蝉儿:“不是一句话,而是半句话。”
米河:“半句话?”
蝉儿:“这半句话就是:你别为难了。”
米河身子一震。他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小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