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折了斗志,安心地待在由他营造的桃花源中,明明知道外界是那么的艰险,却怠惰了警戒,忘记了防备,自以为凭着自己三脚猫的本事也能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一辈子……多么的天真!多么的罪不可恕!
奈何桥洞悉着人心,吞噬着罪孽,所以,当他踏上桥去,梁杉柏便会笑着对他伸出手,便会坚定轻声地回答他我回来了……那么现在呢,他应该已经落入忘川,按照常理本该化作忘川之中的一注水流,可是现在为什么还完好无损呢?
祝映台慢慢直起身来,看到同样躺卧在水中一动不动的梁杉柏。
最后的记忆在瞬间闪回,祝映台想起梁杉柏惊恐睁大的眼睛,然后是他如同黑鸟羽翼扑闪的飞扬衣袂。梁杉柏追随他跃下奈何桥,护着他一路来到这里,而在那最后一瞬中,他眼中所见梁杉柏的表情变化究竟是奈何桥的幻觉,还是曾经真实的存在过,祝映台判断不出。
“阿柏……阿柏……”紧张地呼唤了几声,梁杉柏慢慢睁开眼睛,祝映台这才松了一口气。
梁杉柏缓缓坐起身来,似乎有些迷惘地打量着四周。
他们如今正坐在近滩的浅水里,如同之前判断过的那样,深谷中的忘川是一条流淌着黄色清水的河流。这种黄色并不是泥沙沉淀的污浊黄色,而是一种近似于金色的,如同流动着的琥珀一般奇异清澈的黄。
按照胡三立的话,眠灵山与鬼山之间相隔七十多米,他们原本应该可以看到对岸,但此刻却像是有人在面前竖起了高高的遮挡一般,灰色的浓雾变作垂直的屏障立在他们面前,将水体从中一分为二。
他们看不到对面的任何东西,也自然不知道现在是掉到了眠灵山这一边还是鬼山这一边,更加不知道朱羽君和孙晓现在怎样了。
祝映台想到了最后时刻从背后袭来的杀气,因为事出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判断对方是谁,倒是幸好奈何桥及时将他拉下桥去,好巧不巧地救了他一命。
祝映台立起身来,浑身骨头都酸疼无比,虽然不知是不是什么原因使他保住了xìng命,但从高空坠落的冲击到底给身体造成了损伤。
“阿柏,你先等在这里。”祝映台轻声吩咐梁杉柏,然后拖着伤了的腿,慢吞吞地等待着身体习惯这种疼痛后,便向着河中走去。
祝映台过去很习惯伤痛,对于这副身体的使用也时常处于极限状态,一直到和梁杉柏在一起生活,恋人不断教他爱惜自己,关照他的三餐,就连发烧感冒都要大惊小怪,才使得他渐渐对自己的身体上了心,但是这样的梁杉柏却已经被他弄丢了……
祝映台想到这里,忍不住再次闭了闭眼睛。
金黄色的水体静静滑过他的身边,慢慢没过他的身体,祝映台开始向前游动。游了一阵子后,他抬头看去,发现悬浮在眼前的障壁似乎还在原来的地方。他又皱起眉头,向后看去,梁杉柏还站在原处等他,不远不近的距离。祝映台咬了咬牙,又拼命向前游了好一阵,这时梁杉柏已经在身后很远了,但是障壁却依旧飘浮在前方不远不近的地方,连中间的距离好像都没变过。
麻烦了。
祝映台想,他们被困住了。他识相地调转了方向,这一次就比刚才顺利很多。很快,他又回到了浅滩上梁杉柏的身边。上岸的时候,也许是碰到了伤处,祝映台低低抽了口气。
“疼……吗……”像是在努力学习说话的聋哑人,祝映台耳朵里忽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还好……”祝映台猛然住嘴,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
“疼……吗?”来到他面前的梁杉柏缓缓翕动着嘴唇,问着问题。他说着又蹲下身,伸手检查祝映台的脚踝。脚踝处已经红肿,显然崴得很厉害,可它的主人却完全没有把自己的伤当一回事,就像当自己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