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来,不看则已,一看却只觉心内一惊。原来那黑衣人竟以极快的速度挡到了那青年的身前,唐青一刀便劈在他手上一柄桃木剑上,那剑身虽未断,却因为唐青那下力大且沉,因而砍出一条深深印子来,也因此力道走偏,划开那人身上一条长至数寸的伤口。
黑衣人的斗篷帽子因为碰撞而被掀下,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孔来。这张脸不仅年轻,想必活着的时候还算得上帅气,哪怕此刻面上全无血色,却也让人依稀可以想到他尚在世之时的青春与活力!他的身上被妖镰砍出那么一道伤口,面上却全无痛楚神色,这让唐青愈发笃定与自己jiāo战的乃是一具尸体。他正待再要上前攻击,脚步却忽而滞了一滞,多年生死拼杀的记忆在这一刻苏醒过来,在他身体里疯狂嚣叫。
他只觉得一时四面俱是无声,在那无声之中却隐着重重危机。忽而,在一片肃静之中,却听到清晰可闻的一声「滴答」。
「滴答」。
他猛然一震,跟着耳中传来持续不断的「滴答」声音,他眼睁睁看着在那黑衣人脚下随着「滴答」声迅速聚起一滩血来,就着昏昧的光线也能看到,那血的颜色是鲜红的,既不是黏稠的样子,颜色也自洋溢着生气,那只能说明,刚才被他斩伤的乃是一个活人。但,如果对方是一个活人,又怎么能接下他的一刀,如果对方是一个活人,又为什么就连一点生人的气息都没有?
唐青尚未明白过来,却已然感觉到身周的变化。深夜的空气原本并不滚烫,此刻却仿佛每一颗空气粒子都烧灼了起来一般,他抬眼望去,只惊见那美丽青年的身周逼出层层杀气,如果不是前一刻还见过他独自站立之时的出世姿态,此刻必然断难想到这样一个活像从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会有平静的时刻。
唐青纵是再不明白前因后果,也知自己刚才那一斩已然触犯了对方的禁忌。他自千年前修炼成妖,间中不知遇过多少凶险,二十年前一役,他九死一生,侥幸重新为人,却自此消磨了他一身斗志,不再似过去锋芒毕露,反敛了xìng情,平淡度日,如今重临凶境,明白处境艰险之外,胸中却别有一种滋味激dàng开来,仿佛那时的唐青又回来了一般。
妖镰随主心而化,唐青一身妖气本来被他收敛入人身之中,平时压抑得紧实,此刻却被心境变化带动,一时气走全身,满身妖力大炽,就连那副半截手臂长短的妖刃也发出青绿光华,登时暴涨成一截手臂长度,刃上满布细细锯齿,暗夜中散发点点寒芒。
对方不动,唐青也不动。这一场打斗,如果谁先耐不住气,便是输。
「你是谁?为什么要伤阿柏?」
「回答我!」
对方动作了,仿佛是一瞬之间,唐青只觉得身周四方卷起四股劲风,那风带着罡烈之气,金戈之声,在他身周团团围绕,将他困在其中,风中似有无数人举着兵刃向他攻击,在他手腕脖颈等luǒ露肌肤处划出道道血痕。
「先出手的可是你们。」饶是这样,唐青却依然力持镇定,「你们又是谁,你们与他是什么关系?昨天的案子是你们做的?」
「他?案子?」声音中仿佛有了迟疑,就连席卷四周的罡风也减弱了威力。
唐青本该趁对方分神的时候攻击对方,但不知为什么,他忽而觉得这次自己应该什么都不做。于是他不仅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收起了妖镰,只挺直了腰板立在原地。
「我是这个市里的妖道之首,虽然是妖,但我们与人相安无事生活在一起,也并没有害人的心,你们呢,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出现?昨日死在这里的妖是不是你们杀的?」
那青年微微蹙起眉头,似乎明白了唐青的意思,跟着摇了摇头:「我和阿柏今天下午刚到S市,路过这里的时候闻到术法的味道,所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