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场
时:日。
景:理发店(美容院)。
人:韶华、月凤、两位理发师、顾客七、八个。
小小的烫发店,已经坐满了那三、五张椅子。韶华和月凤坐在椅子(烫发椅)後面靠墙的进口处等著。
收音机裏正放著周璇的歌,那首「忆良人」在大气中喜气洋洋的飘著。三号理发师在吹一个女人的头发,手势顺著旋律一上一下的。另外两个美容椅上的女人,一个在被师傅梳头,她的手一直往後面夹住的「爱司头」那一团摸来摸去。另一个师傅梳得起劲,看见顾客的手去摸他的「工程」,很被侵略了似的用上海话在说——
*师傅:弗要动!弗——要动……
韶华静静低头打一件暗枣红色的毛衣,方才打了一个手指那麼宽的下褴。月凤在膝盖上平放了三小纸口袋的「糖炒栗子」(用报纸糊的口袋),月凤把那三个口袋的栗子,一包,一包,一包,全都倒进她右边外套口袋裏去。把空纸口袋往韶华一送,说——
*月凤:上面有字呀,看不看——咦——这件——
韶华不理会她,同时把那件毛衣,朝理发店门外逆光的方向比了一下尺寸。月凤那句「看不看」接下了韶华这个动作,她自己嘛,吃一颗糖炒栗子,把壳,当心的不丢到地上去,顺手放进了左边的口袋。
*月凤:我那个死要救国的,我还是想他。没心没肺的革命份子,嗳,还是爱他。(波一下,又剥出一颗糖炒栗子来。自己看了一看,往口裏一丢,又有了男友的联想)呸!心给狗吃了。
*韶华:(打毛衣)月凤,是不是女人的身体都跟著心走?(平静,若有所思的)
*月凤:你什麼意思?
*韶华:我是说,你跟你那个小勇,有——没有?(平静的,思索的)
*月凤:嗳(默认了)。你呢?你跟那个大拖鞋?
*韶华:(仍在认真思索)我在想,到底女人的心是不是总是跟著身体走?
*月凤:我是这样的,可是男人绝对不是。(好大声哦!)
(三号刚刚吹好一个下了美容椅子的顾客,这边师傅就喊了——那周璇的嗓子仍在空气中飘。)
*师傅:三号,这位小姐烫头发,侬照顾照顾了(下巴往月凤方向指,他的手不闲)。快一点了。
三号是个深具喜感的师傅,他向月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手中毛巾往自己肩上一甩,好似表明了他的技术和自信。那长长辫子的月凤,天不怕地不怕的月凤,看看韶华,一只手拉住韶华,好像叫韶华陪死一样,上了「烫发椅子」,一手抓住扶手,一手抓住韶华。(这些动作都是在大镜子裏看见的。)
(下一个镜头)那月凤的满头头发,已被数十根由天花板上接下来的电线,吊了起来,吊在空中好像一把大扇子一样全部张开。哦——。
*月凤:喔(叹息),要是现在zhà弹掉下来,也逃不掉了。
韶华变成十分稚气,她看见月凤——被吊起长发来的样子,自己耸耸肩膀,摸摸短发,庆幸自己不必被吊上去。
*三号:坐好,坐好,要烫了,坐好。
*月凤:好。我们这种「爱情(指韶华又指自己,只用手指动了动,因她不能移动)——动物」——即使要见的,是(又指)你——的——嗯——(又想用词了)——爱人——我男朋友用语——也要紧张得起化学变化的——。看——我——要——变——啦!
澎!月凤心裏紧张,那「电头发」配音就zhà开啦!
(此时镜头是月凤正面)
(月凤主观眼镜子中,韶华连人带毛线针,毛线衣,毛线团,笑扑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去。)(韶华初见能才时,就是镜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