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穿著一件灰白色的夏天衣裳,仍是女学生味道的短发,正在床沿,对著纸,无意识的前後轻轻摇晃,摇晃,摇晃——右手的钢笔戳在左肩手臂上,轻轻的戳,轻轻的戳——衣袖上化开了一片墨水渍,韶华不知不觉。
那扇被常年锁著的房门,又被打开了,没有人将它立即再锁起来。老女佣人对那不知不觉专心写稿的韶华。
*阿乐:小姐,快下楼吧,可以下去了,老爷快要死了。(轻轻又急迫的说)
*韶华:下楼(不屑的样子)?谁说我要下去的?
*阿乐:老爷要死了,你去看看他。(以下韶华、阿乐同话)
*韶华、阿乐:(jiāo杂对话)阿乐,你死了没有——小姐,不要吓我——来来—— 你看——(韶华跑去放起留声机来,快速的)——你看——(完全与情 况相反的浪漫音乐来了)——老爷在这裏面——(指指桌上的稿纸)—— 小姐,不要吓死我——真的(音乐)——他把玉兰给买了回家——(阿 乐被韶华的举止镇住了)
——老爷看见玉兰小姑娘很好玩——就对她 说——你听,阿乐——(完全浪漫的音乐)——老爷说——我坏了你 (手在阿乐身上肩上乱摸),我坏了你——我坏了你坏了你坏了你(开 始摸阿乐的胸部,剥她衣服)。(音乐仍在流)小姐,不要吓我——阿 乐哀叫起来。(韶华身影向阿乐逼过去——)
●第三场
时:日。
景:玉兰老爷家後门口,以及玉兰老爷家中。
人:玉兰、将玉兰带去卖给大户人家的人口贩子、老爷和五、七个祭祖的家人。
玉兰穿著短花布裤,宽裤脚黑裤,梳辫子,手中提著一个「小包包」,走站在一家人的弄堂房子的後门。人口贩子先进去了三秒钟,玉兰看见墙上贴著一张已被岁月洗刷过的标语「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在风裏掀起了下角——飘飘伏伏。人口贩子将玉兰招手叫了进去。有众人,在前面上海弄堂特有的小天井中,穿著清朝时代的官服,祭祖。(故意时空错乱,清代出来)
玉兰一时没有人理会她,将她放在楼梯後,幽暗的下人房中去。老爷无意间走过,看见了新来的丫头玉兰。老爷胖宽的身影,向玉兰——一个惊惶不解的女孩子,慢慢罩下去。(镜头下,一只彩色泥老虎啪一下,落在地上碎了)
画面同时O.S:旁白(韶华的声音)这张标语玉兰看不懂,一个字也不懂。上海已经成了孤岛,这对她来说,又有什麼不同呢?一个连身体都被卖掉了的人,她的前途已经不是她的关心了。
玉兰被卖进去的人家,是清朝时代做官的老式家庭,即使时代不同了,逢年过节,还是穿上祖宗留下的官服,拜天祭祖。
玉兰刚刚进了这个人家,就让老爷给坏了。
第二章
【望断天涯路】
●第四场
时:日。
景:上海街上。
人:韶华、两个黄包车夫、街上路人。
韶华坐在一辆黄包车上,脚下放著搬家时所必须的「被褥包包」,一口小小的衣箱,留声机。神色透露出一份孤单中假装的坚强。韶华靠在黄包车上,用脚优雅的踏著那些绑好的被褥包,手裏抱著一只白色荷叶边的小枕头。韶华穿半高跟皮鞋。
韶华走出了那囚禁她的家庭。她的黄包车在後面拉,紧跟著另一辆在前面跑的黄包车。前一辆车上,放著扎好了的书籍、稿件、脸盆,以及三个放杂物的盒子与网篮。一架不衬她行李的豪华喇叭形留声机引人注目。
韶华没有太多面对未来的恐惧。但她终於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茫茫苦海中」的意识,仍是令她孤单到接近茫然。(音乐不强调任何心情,茫茫然的、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