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到了雍水河堤,发现堤边上已经有不少人,像他们这样挑着东西来卖的也不少。
修大堤也是分了任务的,把要修的大堤按照距离分给不同的村乡,每个村的任务则由里正分配到个人,连堤上卖东西的人家也是按村乡为单位,聚在一起,大家都相熟,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方氏和几户相熟的人家打了声招呼,便帮着罗白宿将独轮车推到一个避风的石头边上,然后罗白宿去挑了土搭了两个简易的土灶,方氏便去四周拾了些柴禾。
这个时节,树叶都掉光了,四周都是干枯的树枝,很容易生火。
安顿完了之后,罗白宿便去挑堤。
骨头汤和猪肚是早已经炖好了的,只需要搁在灶上稍微热一下就能吃。方氏刚生了火,把锅子搁在灶上,一股香味就传了开去。
都是天没亮就赶路,出门的时候胡乱吃了几口早饭,这会儿,闻到猪肚的香味,好几个人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就连罗天都也觉得有些饿了。
上午的时候没有人,三姑六婆就聚在一起聊天八卦,一边拿眼偷偷瞅方氏的锅子。
大多数人都只是带了面饼咸菜什么的,有两家也跟方氏一样,也不过是煮点面疙瘩汤,像方氏这样特意精心准备了一番的根本没有。挑堤的多是家里境况不好或是节俭成xìng的,哪里舍得买ròu吃,干活累了,能喝上口热汤就算是好的了,方氏这样花了时间心思,只怕最后连本钱都不好赚回来。
果然,到中午的时候,挑堤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方氏灶边围的人最多,多数都有为了讨碗热汤,真正买米粉吃的却少。方氏的高汤是用猪骨头熬的,多少比别人家的面汤多点油,闻起来有股ròu香,热乎乎的骨头汤,配着自家的咸菜饼,也是一顿饱饭。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方氏也并不是小气的人,再说煮米粉并不像煮面,在水里稍微烫一下就熟了,并不浪费汤水,有人来讨汤,她便会盛一小碗,不一会儿,一大锅高汤就去了一小半,米粉却一碗也没卖出去。
方氏心里渐渐焦急起来。那一筛子米粉光是买碎米就去了二十文,还不说一家子辛苦一整天,费了好些柴禾才蒸出来,昨天又拗不过小女儿撒娇,还买了副猪肚,油盐酱醋都用了不少,要是一碗都卖不出去,白辛苦了还是小事,多花了这许多钱就真正让人心疼了。
方氏正发愁的时候,罗白宿和里正领着三个人过来了。
那三个人明显不是罗家村的人,看着有些陌生,领头的那人,气质和常人明显不一样,虽然也是一身粗布衣衫,看着却像是新做的,连浆洗的折痕都还在,但眉宇间那股子气势却是掩不住的。再一细看,里正对着那人恭恭敬敬的,甚至说是惶恐也不为过。
那人一来,周围围着的村民“呼啦啦”一下子跪下去一片。有几分见识的,还能开口说一句“草民见过县令大人”,但大数人都只是闷头跪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晋雍县的汤县令亲自来督促村民挑大堤了!
汤县令看着却十分和气,忙叫人都起来。
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官府还是十分敬畏的,平日里那些达官贵人都是戏文子里才听得到,冷不丁这会面前突然站了位货真价实的官员,哪怕只是个县令,那也还是个官,也让这些平日里只和泥土打jiāo道的村民畏惧不已了。看里正的表情也是,既想和汤县令多说几句,攀点关系,又怕自己说错了话,引来什么祸患。
倒是罗白宿,读过几年圣贤书,对着汤县令的态度反而坦然许多,询问了县令的意思后,便让方氏下米粉。
跟着县令的那两个小厮,四周打量一翻,见方氏这里收拾得还算整洁,方氏下米粉之前还会先洗干净手,碗筷也收拾得干净,便点了下头,用袖子将板凳抹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