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技术层面上,此次失利与40年前的金圆券改革颇可前后参照,它们都因为对民众的“非理xìng预期”估计不足,而导致政策上的“速败”,并造成不可挽回的历史xìng损失。它极大地改变了中国现代化的路径,使得很多在当时已经被提上日程表的改革命题拖延下来,有的甚至是无限期地拖延下来。甚至在某种意义上,“闯关”失利使得中国与全球的民主化浪潮擦肩而过。
1988年之后,宏观经济陷入低迷,全国上下弥漫着沉闷的紧张空气。1989年春夏之际,社会矛盾空前激烈的中国发生了一场政治大动dàng。一直到1992年前后,经济才逐渐走出低谷,而之后的改革策略发生了重大转变。
80年代:“一切改革都从违法开始”
尽管20世纪80年代的改革以十分yīn郁的方式落幕,然而,中国经济却迅猛发展,是亚洲地区成长最快的国家。就全球产业经济的衍变而言,中国的崛起正是全球化的一部分。1980年第二次石油危机之后,传统制造业从美欧、日本等发达国家向新兴国家转移,这是20世纪的后50年里,最重要的一次全球化运动。中国非常敏锐及“凑巧”地抓住了这一“时间窗口”,积极推行对外开放的政策,利用劳动力、土地、税收及环境成本的优势完成了一次后发xìng的增长。与俄罗斯、印度、巴西等新兴国家相比,中国无疑是最早、最积极,也是最成功的得益者。
就历代经济变革而言,20世纪80年代堪与西汉“文景”、唐初贞观以及民国初期相比,是国史上少数的民营经济得到鼓励发展之时期,到1990年前后,乡镇企业的总数超过1500万家,工业总产值已占到全国总值的1/3,实现利润265.3亿元,超过了国有企业体系的246亿元。随着民间财富增加和有产者阶层的再度归来,中国似乎在一夜之间成为一个世俗社会,人们对物质的追求变得越来越炽烈,信奉“时间就是金钱”,金钱可以像时间一样衡量一切价值。全社会的“官本位”意识淡化,民间流传谚语“摆了小摊,胜过县官;喇叭一响,不做省长”,到1992年,全国至少有10万名党政干部离职经商。在“均贫”格局被打破的同时,贫富差距开始拉大。
在20世纪80年代,中央政府做对了很多事,尤其是包产到户的土地政策以及轻减财政支出的财税大包干政策,激活了民间和地方政府的积极xìng,而其在货币政策上的冒进则导致了1988年的大失利,这再度印证了土地、财政及货币在中国宏观经济治理中的核心意义。在放权让利的过程中,历史上一再出现过的景象也毫无悬念地重现,那就是权威旁落,中央财政长期处于窘迫的赤字状态,到1992年,全国财政收入3500亿元,其中,中央收入约1000亿元,只占总收入的28%,地方收入约2500亿元,中央财政支出约2000亿元,赤字1000亿元,因此被讥笑为“讨饭财政”,时任财政部部长的刘仲藜回忆道,当时连某些中央机关都已经到了不借钱,工资发不出去的境地。
相对于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则出现了自主权限扩大和苦乐不均的景象。五大包干政策极大地刺激了地方发展经济的积极xìng。而由于各地的包干基数是按80年代初期的数据核定的,所以一些在改革开放后迅速崛起的沿海省份上缴数额偏低,而传统强省(市)则相对较高。比如,上海市一年上缴数额为120多亿元,广东省则为10亿元,山东省(除青岛外)仅为2.89亿元。苦乐不均的结果,自然造成各自为政、“诸侯经济”泛滥的混乱局面,妨碍了国内统一市场的形成和市场经济的发展,各省俱以邻为壑,为争夺资源打得不可开jiāo,以资源小省江苏和浙江为例,两省每年春季为了争夺春茧在jiāo界处必打“蚕茧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