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觉出乎意料的敏锐,路平苦笑,只听方亭认真地问:“是因为叔叔么?叔叔呢?”
路平一时不知道怎么答,室内静了一静,忽然门边传来响动,一人懒洋洋道:“我不是在这儿么。”
路平和方亭俱是惊喜的抬头,一人站在宫殿门口,一身龙袍早已褪下,身后跟着几个卫兵,神情慵懒而疲倦,“我回来了。”
路平惊喜道:“爷!”方亭不声不响跑到薛寅身前,叫了一声:“叔。”
薛寅点头应下,一脸疲色,走了几步就倒在榻上,低声道:“我睡一会儿,什么事睡醒了再说。”
薛寅进了屋,他身后的士兵并未跟着,其中一人对路平说:“如果需要食水,出来向我们要。”路平惊疑不定地出屋张望,只见宫殿四周都设有卫兵把手,围得密不透风。薛寅没被扔牢里,但是被软禁了,这其实应该也算手下留情了?
无论如何,人没事就好……路平摇摇头,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吧。
薛寅一觉睡了许久,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他饿得发慌,偌大宫殿里冷冷清清,他浑身冰凉,躺在榻上却不想动,就这么懒洋洋地半闭着眼睛,直到有人叫他:“叔。”
薛寅睁眼,方亭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这孩子瘦骨伶仃,一时也养不出ròu来,看着分外可怜。薛寅问:“怎么了?”
方亭目光澄净,语气平静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你现在不是皇帝了?”
这孩子聪明,敏锐,早慧,将来只怕不会是个简单角色,薛寅答道:“不是了。”
“那你会死么?”
方亭一语直戳重点,薛寅一时竟是语塞,认真想了想,答道:“大概不会。”他以一种最彻底最卑贱的方式投降,将自己的名声削弱到了极致,柳从之又不是嗜杀的人,大概是会留他xìng命的,然而以他的特殊身份,为防变乱,柳从之或许永不会放他自由。
思及此,薛寅目光微沉,揉了揉眉心。
方亭得到答案,静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地问:“我这几天没有看见天狼叔叔,他去哪儿了?”
乖乖,这小子长大以后不得了,看着不声不响,是个人精,每句话都问到点上。
薛寅道:“谁知道呢。”
他还真不知道天狼行踪,他手下的人里,天狼可以说是最省心的一个,办事牢靠,江湖经验丰富,会许多邪门歪道的东西,平生最擅两件事,忽悠和用dú。前者要人xìng命,后者仍然要人xìng命,所以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天狼。他迫于情势投降,必然落入柳从之掌控,可他不能让手下跟着他送死,至于这个孩子……
薛寅低声说:“如今我是出不去了,但你只是个小孩,我大概还能想办法把你送出去。你要走么?”
方亭不假思索地摇头,“我不走,我要跟着你。”
薛寅顺手抱起小孩,小孩皮包骨头,轻得吓人,抱起来毫不费力:“你跟着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方亭抿了抿唇,轻轻伸出小手环住薛寅的脖子,力道很轻,有些小心翼翼的,“你不要我么?”
这小家伙。
薛寅无奈地摇摇头,算了,由他去吧。
天色已黯,屋内没有点灯,于是一片漆黑,然而透过窗户往外看,或许就会看到宫中各处,灯火通明。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胜者庆功,败者垂泪,应是如此。
房门忽地开了,冷风灌入,路平猫着身子走进,声音颇有些为难:“爷……”
“怎么?”
路平吸吸鼻子,低声说:“方才我出去要吃的,他们传令说,要让你过去。说是……皇帝陛下……”他有些艰难地说出这个称呼,柳从之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