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手机。如果需要,每人买一部,现在这在我根本不是问题。……还有个问题,怎么住。把海辰的房间腾出来!海辰回来就跟我挤一挤。顺着这条思路,我开始在脑子里丈量海辰的房间,选择家具,连爸爸练字需要的大写字台什么样子都想好了。有一次逛家具城时还专门去看过。……我细细地、点点滴滴地做着安排,怎么住,怎么吃,每一个环节都要想到,要解决;如在哪一个环节卡住,就会苦恼,直到想出解决办法来为止。比如,我看中的那个大写字台比家中可供摆放的地方长出了两公分,就让我流畅的思绪停滞了很久。大前提可以假设,细节必须真实合理,这种畅想方式很像好的小说家创作小说。……穿越了空间时间我与爸爸妈妈相聚,一个晚上下来,充实愉快满足。
这天,晚饭过后,我换衣服换鞋,准备去“赴宴”,开门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喂?”
“韩琳老师吗?……我小李!”
小李?……噢,小李。我无声地叹了口气。一个小青年,二十六岁,是汽车方面的技术员,说是热爱戏剧,通过熟人找到了我这里来。我喜欢jiāo往,但不喜欢无谓的jiāo往,具体地说,与小李的jiāo往我就不喜欢。他是个好青年,善良,勤勉,衣饰整洁;可是有点儿木,有点儿太爱叹息人生啊,痛苦啊,孤独啊之类。我喜欢的聪明敏感朴素自然,他不具备。他感觉不到我的不喜欢,仍然定期电话联系。必须承认这是他的优点——他从未有过未经联系的来访。但这优点也是出于模仿而不是出自本能,否则他便不会再来电话——我已谢绝他的来访有四五次之多了。我是理解他的,可能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还清楚些。二十六岁了,工作已经定型,精神和情感急需得到新的滋养,这滋养只能来自一位与之年龄匹配的女xìng。在这位女xìng出现之前他与我的jiāo往好比是一九六○年人们赖以度过困难时期的野菜薯干什么的。而如果说我之于他是野菜薯干,他之于我则是一盏白水。这种人物关系的持续相当耗神儿。每每下决心结束它,关键时刻却总是难以启齿,碍于熟人的面子,也是不忍伤害浑然不觉的年轻人,就这样一次复一次地拖了下来。而只要我不开口明明白白地说,小李断无自己觉悟的可能。得说,等有了适当机会无论如何也得说。有一天机会似乎来了,我收到了徐彤彤的信,那天小李恰好在。徐彤彤是位青海的读者,女孩儿,二十岁,某机关招待所招待员。她在头一封信中并未要求我回信,我却回了信,因她的那封信打动了我。那是一封真正的信:手写的,写在那种上方印有单位名称、带格的、软软的稿纸上,贴着邮票,通过邮局寄来。我似乎好久好久没有收到这样的信了。现在所能收到的信件几乎都是公函——私人往来都是电话和电子邮件了——硬硬的白光纸,方方的打印出来的字,那种信即使抬头打的就是你的名字,给你的感觉也是批量产生出来的,不是独独针对着你的,缺少那种带有私密xìng的亲切感。徐彤彤的那封信将一个女孩子苦苦奋斗时的处境、心境,感受表述得生动、自然、准确、流畅,使我禁不住想同她说几句什么。这封信是她给我回信的回信。看完信后我对小李讲起了她,讲着讲着突发奇想,建议他同她通信jiāo个笔友。我不指望也从没希望这通信会导致什么实际结果,比如婚姻。只是觉着这种联系会使他们双方都感到些乐趣。私心里,当然希望充实之后的小李会少些进而停止对我的关照。结果却适得其反,与徐彤彤联系上之后,这关照反而愈加频繁。他需要能有人同他谈论徐彤彤,这人非我莫属。他显然喜欢上了她,喜欢得不愿意见面,唯恐她长得不对,破坏了他的心创造出来的人物形象。他对自己的形象还是自信的。后来徐彤彤来信说可能来京参加电影学院导演系的招生考试,小李愈发地惶惶惴惴,仿佛他肯定要失去这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