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我,说:“毛衣织成套头的,你叫孩子怎么穿?!”
我非常非常生气,一天都没怎么理他。他感觉到了。晚上,冉睡着了,我们躺在两张床上,各看各的书。屋外,风儿阵阵地掠过窗户。“韩琳,”他先开了口。我拿开书,看他。他从大床上欠过身来,一脸的严肃,“你是不是觉着有了这个孩子,就得不到全部的我了?”
我瞠目结舌。
晚上,彭湛约了一帮人来家里谈事,客厅里烟雾缭绕热气腾腾,谈话声笑声如火如潮直冲房顶,谈到钱时都是以百万千万论计,光听听就令人心跳。几个人都是彭湛的朋友,也是合作伙伴,这时彭湛已正式向单位递jiāo了停薪留职的报告。
“这样算来,投资的三十万一年就能赚回来,以后所挣就是纯利润,净赚,且以每年百分之三十的利率递增,三十万的百分之三十是……”“九!三十加二十—— 一年五十万,十年五百万……”“不止——别忘了每年还有百分之三十的递增!”“这个项目就这么定了!海口那边买地的事也有了消息。赵哥来电话说养蜗牛前景可观!”“制片公司的事怎么样了?”“我那边没问题了,作协同意出面,但多少得给他们点钱,如今的文人大伙也知道,都穷疯了。”“告诉他们,他们今年的奖金我们全包!”“银行也初步同意贷款——”“好!下一步,找‘西影’厂买厂标!”“这个jiāo我了!”“咱们要弄一个全中国最棒的娱乐片,请张艺谋做导演,开机那天搞一个大型新闻发布会,把各界的社会名流都请来。吴副市长——王冬,可是jiāo给你了,他分管意识形态!”……
我没参加他们的谈话,沏了壶茶,给每个人的杯子里倒上,就离开了。一听经济问题,我的脑子容易短路,无论怎么集中精力,把每个字都听清了,仍是搞不明白意思,索xìng不听不问。上面的话,是我来回路过时听到的,因为谈到了电影,我熟悉的行当,才算记得比较详细。
家里没有电视,也没什么可看的书,我和冉在楼上相互为伴。他画画,我看他画,他很高兴我看着他画。画一个人,说“这是爸爸”,再画一个矮一些的,说“这是阿姨”,再画一个更矮的,说“这是我”。他画的是我们目前的一家三口。
冉开始认可现实。曾几次想就现实的问题同彭湛好好谈谈,来兰州后我又跟单位续了十天假,但不能总是续假,假期到了怎么办?但他不愿谈,谈不了几句就搁浅。“你来嘛。”每次,他总是这么回答我。
“问题是,我来干什么。”
“来了再说。”
“来了再说不行。”
“好了好了,关于这个家,关于将来,你尽管放权给我,由我安排,好不好?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咱们家将来绝不会比任何家庭差!”又是这句话,但这时我已没有了初听到时的兴奋。他很乐于谈将来,谈以后,对今天怎么办,明天干什么,从来不说,不知是不屑还是不耐,还是心里压根没有。也许这也是男女的差别?男人嘛,是应当宏观一些,目标远大一些,那么好,具体的、近期的、日常的琐事,就由我来安排。
“韩琳!”彭湛在楼下叫,我答应着下了楼,来到客厅。“倒水!”他左腿压着右腿,整个身子深陷在沙发里,冲茶壶扬了扬下颏。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暖瓶就在楼下的厨房,他离着比我近得多,我非常清楚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我非常的不喜欢,有意思吗?有意义吗?令他如此反复再三乐此不疲?每一次我都忍了,不想让大家难堪,他却不懂得这是教养,是尊重,反成了瘾似的变本加厉。数年后同申申闲聊时聊起过这些琐事儿,申申说,这是你的老问题了,看着挺聪明,处理起具体事儿来还不如普通的家常fù女。要叫我,第一次就坚决地毫不含糊地给他一个迎头痛击,保证他不敢再来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