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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闷死人了?”

    “是呀。电话不能打,广播也不能听,离敌人太近了,很闷的,精神上也很紧张。每过一天我就在本子上画一道杠,算日子。八月十五那天,指导员上来了,那天正好下大雨,比较安全。安全也不能走得太近,但是指导员还是想办法让我看到了他。我就知道连里还记着我,心里头好过多了。”

    “听说下阵地后,从连部到休整点七十公里,你喊了一路,喊哑了嗓子?”

    一个士兵chā道:“开始我们都以为他疯了。”

    小张不好意思地笑笑:“七个多月没说话了嘛。”

    彭澄问:“都喊了些什么?”

    “瞎喊。”

    “什么嘛!”

    小张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也没什么特别的。爹,娘,我又活啦,毛主席万岁,还有就是唱了歌。”

    “什么歌?”

    “‘大雁听过我的歌,小河亲过我的脸’——好多,想到什么唱什么。”

    “还有哪!”这次说话的是小张的战友。

    “没有啦!”

    “有!你还喊:‘嗨——希特勒!’”

    所有人都笑了,笑得小张脸都紫了。摄影师满意极了,转动着摄影机镜头忙个不停,拍了这个拍那个。完后对彭澄说:

    “谢谢你,小姑娘!我把你也拍进去了,回去等着看电影吧。”彭澄一听又紧张了,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蛋,嘴里边一个劲地“哎呀”。摄影师道:“放心放心,镜头里看你更漂亮!”呱!呱!呱!士兵们出人意外地鼓起掌来,大约因为摄影师说出了他们想说而不敢说的心里话。这下子轮到彭澄脸红了,一向在士兵面前伶牙俐齿,这回,哑了。

    中午饭我们在十六号阵地吃的,战士们把两只活鸡都给我们杀了,还开了一大堆罐头,开了酒,春节期间部队允许喝少量红酒。但是指导员喝多了,开始是话多,到后来索xìng哭起来了,哭着哭着,突然,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一头扑在坐他左侧的彭澄腿上,两手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头就拱在了她的怀里,同时嘴里呜呜噜噜:“我们很不容易啊!谁也不知道,我们有多不容易!”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呆住,彭澄也呆住,面孔由红到白,苍白。片刻之后才有两个人在震惊中清醒,站起身,走过去,把他们的指导员从彭澄身上架起来,一边对指导员更是对我们道:“指导员你喝多了,走走,去睡会儿!”连拖带拽把他弄进了洞里。

    我们下山,指导员就留下了,由来时的两个战士同我们一道,再加上八一电影厂的人。刚走下阵地不久摄影师就骂开了:“我cāo!这也叫政工干部,整个一个流氓!回头找他们领导,告丫的!”

    彭澄没吭,脸色依然苍白。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同时,还有急促的喊声:

    “姐!姐——”是小张。彭澄站住等他,目光温和友爱。小张却不敢看她了,看着一边的树,说:“姐,别跟领导说!指导员他喝多了!指导员他心里难受!他家属要跟他离婚,他孩子才两岁。他其实是好人,特别好!”

    “你放心,我不会。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儿事还理解不了吗?”

    “姐!……对不起。”

    彭澄摇头笑笑,像一个真正的姐姐伸手拍拍小张的脸颊:“我走了?”

    小张的眼圈红了。

    从此我对彭澄格外地另眼相看,她立刻就感觉到了,对我越发依恋,有时会猛不丁地冒出一句:“韩琳姐,你要真是我的姐姐该多好啊!”

    彭澄的父亲也是军人,也离休了,也去世了。比我更不幸的是,她的母亲也去世了。同时,她既无姐姐也无妹妹,只有一个比她年长九岁的哥哥。

    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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