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一口气跑遍了几个心腹宰相大臣家,告诉他们皇上在太平公主鼓吹下对立太子似有悔意,很可能再立宋王成器,请他们出面相助。
宰相姚崇、宋璟、钟绍京等纷纷去晋见皇上,奏道:
“立太子事关社稷大事,陛下不可轻易许诺。我大唐国运多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韦氏为乱,幸有临淄王李隆基领兵除之,挽狂澜于既倒,救社稷于将倾,论功劳、德行,皆成为太子,皇上原已有许诺。太平公主却在宋王和申王之间挑拨,又在岐王与薛王之间煽风。他们皆手握兵权,情势颇为紧张。在这危急关头,望圣上果断处置,速立李隆基为太子,并罢诸王兵权,把宋王和申王调出京城,削去歧王和薛王兵权,逐太平公主去东都闲住。只有这样,才保社稷无虑。”
睿宗听了,甚为犹豫。姚崇等又说:
“臣等为国家太平,为陛下安全着想,才冒死直谏,如果陛下不果断决策,臣等恐有渎职之罪,只有向陛下告假归田了。”
睿宗被逼得无路可走,只得同意。
第二天早朝,立即宣布。
太平公主听了,也不顾朝堂上的规矩,大哭大闹:
“我为大唐再再立功,除二张,灭韦氏,出生入死,你们父子有了今日,就过河拆桥,连长安城都没有我容身之地,你们好狠的心呀……呜呜呜……”哭得大臣们有的瞠目结舌,有的耸肩暗笑。
睿宗见状,不好收拾,只得宣布散朝。
朝散了太平公主又跟在睿宗屁股后面闹,直至他同意不逐她去洛阳,仍留在长安,方才稍歇。
太平公主虽然没有去洛阳,但洛阳那边发生一起重大事件却是她一手挑起的。
曲江池边太平公主的南山山庄,实在是个美妙的去处,别的不说,仅就那一片碧波dàng漾的湖水,看一眼就能使人心旷神怡,畅快无比。dàng舟其间,随浪起伏,任细雨洒遍周身的毛孔,一切忧虑,一切烦恼,一切尘嚣,都被雨水淋过一遍,洗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是天的辽阔蔚蓝,水的清澈透明,一种进入四大皆空入定境界的感觉顿时会沁人心脾肺腑,于是你便超然尘世,飘飘yù仙……
可是太平公主怎么也找不到这种感觉,她有的只是烦躁、恼怒、不平、怨恨……她对着那片浩瀚辽阔的水面大喊大叫,她问:
“为什么我是女人?!”
中宗、睿崇,一个平庸糊涂,一个胸无大志,可偏偏他们能继承皇位,我却不行。他们死的死了,老的老了,我还不到五十,为什么不能去坐一坐御椅?还要留给李隆基……
她越想越烦躁,越难受,猛地起来,踏上船帮,一头扎进湖里,任那冰凉的湖水浸泡全身,她感到一阵畅快。
太平公主自小就会游泳,一个猛子扎下去后很久才浮起来,拉着崔湜伸给她的手爬上船,然后让崔湜为她擦头发,抹身子,换衣裳。这时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这一阵子,她几乎天天都这么过。
可是一到晚上,她的庄子就热闹了,人来人往不断。她只不过受了点小小的挫折。她树大根深,谁动得了她?趁现在她不如意的时候来走走,最合适;过不了两天她又红起来时再来,就迟了。
其中有个叫郑暗的,就是瞅着这个时机来的。
郑暗本为韦党人物,原为秘书少监,贬往汴州为刺史。他刚从贬地回京就听说太平公主因立太子事与皇上发生争执,几乎被逐去洛阳。他回京时路过洛阳,恰有许多新闻给她讲讲也让她开开心,加深她对自己的印象,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求到她。怀着这个目的,他来到太平公主的庄园。
见郑暗匐伏在地,太平公主说道:
“快起来,这里不是衙门,更不是朝堂,何必如此行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