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师伯,你们不要动手。都是弟子的错,弟子甘愿伏法。
云儿退下!
师父怒道。
都给我住手!
掌门师伯一声厉喝。
正德长老只得悻悻收了宝剑,藤蔓也悄无声息地缩入地下消失。
我看见师父转身背对着我,面向掌门师伯道,师兄,应云之事,实有内情。仙门弟子也是父母生养,灭门之仇,不可能一笑泯之。古语有云,以德报怨,则何以报德?我知道杀人是重罪,只求师兄能看在他年幼无知又有苦衷的份上,留他一条xìng命。我身为师长,亦有教导无方之过,我愿意与他分担任何刑罚。
语罢,他朝掌门师伯跪了下去。
那一刻,我心痛的几乎死掉。
师父虽然生xìng淡泊,可骨子里何等骄傲,如今却为了我……为了我……
我拼命地大喊,不,掌门师伯,弟子愿意受死!都是弟子的错,与我师父无关!
云儿,住嘴!
师父肃声斥道。
我缄了声,不敢再反抗,只能努力把那苦咸的液体往下咽。
掌门师伯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师弟,你和应云先回避吧,容我们商议一下。
师父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离开了大殿,两个弟子押着我跟在他身后。
出了大殿,我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师父,你不要再为我对抗师伯们了,我愿意受死。
云儿坚强些,师父定会尽力护你xìng命。
师父安慰般拍了拍我的肩,我只觉一阵热流顺着肩膀窜到心口。
后来我才知道,师父是用仙力提前护住了我的心脉。他知道我即使逃过死罪,也必受严惩,便提前打了仙印,怕我死在重刑之下。
「长留弟子应云,犯杀人重罪,理应处决。念其年幼无知,判杖刑一百,天牢思过三十年。师尊青玗教导不力,暂革去销魂殿掌殿身份,天牢思过十年。」
宣判的声音响彻整个长留。
我大吼,你们处死我吧,不要罚我师父!
可很快就被仙法噤了声。
我被戒律阁弟子拖到长留广场,当着众目睽睽按在刑凳上,一道捆仙索将我的腿牢牢捆住。
执刑长老一声令下,栗木杖重重打在我身上。
腰上一沉,紧接着便剧痛如火烧。
我忍不住惨嚎了一声,本能挣扎,双臂却被两个弟子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一百杖,整整一百杖!这和杀我有什么区别?
我大声哭求,你们杀了我,直接杀了我吧!给我一个痛快!
可没有人理会我的呼喊,木杖还是如数落在我身上,很快我咬烂了嘴唇,满嘴鲜血,后来实在疼受不得,我一口咬住那木凳,木屑混着血扑簌扑簌落在地上。
「……四十七、四十八……」
身旁执杖弟子的报数声渐渐遥远,我已没有力气挣扎。那木杖打在我身上仿佛打在一个麻袋上,已经激不起我任何的反应了。木凳被我啃出一个巨大的豁口,那豁口正卡住我的喉咙,像一只冰冷的手。腰股的痛已经渐成一阵针刺般迟钝的麻,我想,也许我后半生都再也站不起来了。
咸涩的汗水顺着额头流入眼睛,刺得我泪流不止。朦胧中,我看见师父一动不动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我,目光是深不见底的悲凉。我第一次发现,我一向敬若神明的师父,原本这样的孤独,这样的无能为力……
我只觉无限凄凉。
头越来越重,渐渐我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一片乌黑如墨,墨色深处,有一道幽幽微光,像萤火虫一般闪烁着,我抬手想捉,却怎么也捉不到……
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