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也无法忘怀……
谢朝华站在书房门口,心潮起伏不定。前世的记忆在月夜下若隐若现,那是一种绝望般的无奈。
她的母亲,郗茂娴,原是书香世家郗家的长女,而谢郗两家一向jiāo好,因此两家结亲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当年母亲嫁与父亲,也称得上是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而母亲嫁入谢家之后,从没有给父亲添半点烦恼,端的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贤内助,打点家务,任劳任怨,连谢老夫人都称颂不已。
据说父亲与母亲当年感情甚笃,父亲曾立誓此生不再另娶他人,可誓言犹在耳,当日的发妻却已成下堂。
在书房的门口伫立良久,谢朝华才抬手轻叩屋门,可过了许久都无人应答。她轻蹙眉头,思索了片刻,伸手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房门。
书房里此刻只点着一盏灯,烛火随风轻轻摇曳着,使得房里看上去显得有些昏暗。
谢朝华抬眼四顾张望,却并未看见父亲的身影,也没有一个下人在,难道他忘了约了自己来这里?就在她转身刚想离开之时,耳边突然好似隐约听见左侧的隔间里传来断断续续地低喃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声音虽然很微弱,很低沉,可谢朝华还是一瞬间便认出那是父亲谢琰的声音,她踌躇了一下,还是举步朝隔间里走去。
谢朝华在踏入这个隔间的一刹那有些微怔,此处与前世记忆中的一般无二,正中摆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的案几,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参差不齐地chā着画轴,一张楠木镂空雕花的卧榻靠窗而放,谢朝华就看见父亲谢琰此刻却是俯在了案几上。
她缓步走至父亲身侧,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父亲是那样截然不同。
没有花白的头发,没有满脸的皱纹,只是眉间的那抹愁容却是与记忆中如此吻合,她恍然意识到,原来,父亲一直是不开心的。无论前世,或是今生……
父亲谢琰几乎整个人都俯在了案几上,他大半个脸埋入了手肘中,只露出小半张侧脸来,却足以让人联想到丰神俊朗四个字。身上穿着一件深青色绸缎锦袍,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反而更为衬出他白皙的皮肤,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遥想昔日,若不是谢琰风流蕴藉蜚声在外,又如何能得到新姚公主的倾慕呢?
谢朝华心情复杂,默默凝视着父亲良久,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脸颊泛着红晕,嘴里时不时发出模糊不清的低语,好似还有些哽咽,瞅着案几上横七竖八的酒盅以及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她断定父亲是喝多了,心中暗叹一声,伸手去扶倒在案几上的父亲。
“父亲,夜深了,回房休息去吧。”谢朝华轻声说道。
谢琰恍惚中抬起头,斜眼瞟向谢朝华,呆呆地道:“茂娴,你回来了?”
“是……是……”谢朝华愣了一下,随口应道,父亲口中所喊的是母亲的闺名,想必是酒醉中将自己看成了母亲,这会儿他头脑不清,谢朝华也不想与他分辨,何况人也是他当初自己休了的,如今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又是给谁看呢?
“茂娴!”他忽然伸出一手,猛地紧紧抓住了谢朝华的手腕,瞪大的双眼却茫然地注视着远处,嘴里喃喃道:“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不甘愿的……不甘愿的啊……”
“……是……”
“你真的知道?”谢琰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谢朝华的手,他的神情是如此激动。
谢朝华怔了怔,过了很久,有些僵硬地点点头,说:“知道。”
谢琰突然又放开了谢朝华的手,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地一遍遍喊着:“茂娴……茂娴……”嘶哑而哽咽着。
前世,谢朝华其实一直是恨着父亲的,恨他当初为何会同意休妻,恨他为何不为母亲尽力争取,恨他一辈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