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走进屋中,点起了桌上一盏油灯。昏暗的光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屋子出人意料地还算不错,没有那种常年空置的霉味儿。
“这样偏僻的地方竟有专门的客房,”公良至环顾房间,“往日时常有客人会来你们村中吗?”
“王家村最好客。”三郎答道,“阿爷说就算三年五载没有客人,客房也要打扫得干干净净才行,不能怠慢了稀客。”
“有心了。”公良至赞道。
三郎收拾了一阵,擎着火把离开了。离开前他还说他就住在隔壁屋子里,让他们尽可以找他,不必客气。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一路上一言不发,是在想什么?”公良至开口道。
魏昭“啊”了一声,像是刚被惊醒。他不好意思地说:“今日才知道道长如此擅长聊天,在下自愧不如啊。”
公良至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大概对他抓重点的能力甘拜下风。魏昭干笑一声,东看西看,大惊小怪道:“啊呀,床竟只有一张!看来今天道长得和我挤一挤啦。”
“贫道打坐即可。”公良至说,“你先泡了今日的锻体汤。”
于是魏昭再次拾掇出一份锻体汤,泡了进去。
他刚才答的也不是谎话,魏昭认识公良至那么多年,今日才知道公良至居然能如此健谈,还是跟一群凡人。这事儿比这村子有意思多了,魏昭往日一直知道,公良至其实和他一样,骨子里有几分傲气。
人们说起乾天谷的天之骄子,第一便会提到魏昭。魏昭凡事都要做到最好,xìng格十分张扬。有他这个惹眼的家伙对照着,人们时常忘了,比他低调许多的公良至也是十九岁筑基的天纵之才。
人中龙凤,哪会全无傲气呢。
年轻时的公良至也傲得很,骄傲得相当隐秘,只显出一副一心向道的冷淡模样。绝大多数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他不会把一点时间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大部分jiāo涉的事都是魏昭来做的——魏昭此人精力旺盛,随心所yù,倒是很乐意随便与猫猫狗狗聊上几句。
魏昭在浴桶里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闭目静坐的公良至。十年不见,公良至的轮廓成熟了几分(鉴于修真者的外貌本该在筑基后再无变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眉目柔和,笑容和煦,端得是君子如玉。时光如刀,也不知这些年里发生了什么,竟把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磨成了这样。
奇哉怪哉,魏昭还以为未来将切他如切瓜的公良至会变得更不近人情呢,怎么反而变软和了?不过话说回来,十年就能让冰刀变温水,几百年自然也可能让温水变冰川,光yīn无情不外如此。
或许感觉到了魏昭的目光,公良至睁开了眼睛。不等他说话,魏昭率先开口道:“道长就这么守着我,会不会耽误修行?”
“你怎么知道贫道没在修行?”公良至说。
“我听说修行都要在僻静处呆着,”魏昭说,“道长带着我,在这俗世里奔波,没法修行可糟了。”
他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好像真在为此担忧似的。
“无妨……”公良至说,“红尘当中亦可修炼,此为修心。”
魏昭对公良至刮目相看,心中还生出一点淡淡的惆怅。他想公良至你这厮行啊,几年不见,用截头去尾的真话撒谎的本事炉火纯青,随随便便就能信手拈来。
修心?修心那几年,他们可是一块过的。
幼童上了乾天谷,到练气五层前不得下山,而练气五层后会下山历练一年。一年历练后回山,由师长测试,看这人适合修有情道还是无情道,后者直接回山闭关修炼,前者在山下历练,入红尘而不染红尘,是为修心。
魏昭突破练气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