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别扭。
既来之则安之,他笑道:“我说呢,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遇见了土匪,要劫财害命呢!”
“哈哈哈哈!”柳中原朗声大笑,说道:“遇见土匪是猜对了一半,可是劫财害命便猜错了另外一半!我现在也是土匪,但是我却不劫财也不害命,我专门杀鬼子、除汉jiān!”他一边慷慨激昂地说着,一边在前面引路。
忽然,也不知从哪传来几声隐隐约约的叫喊声,声音中还夹杂着些许的咒骂,吕天松眉头一皱,扭头去看赵伟。
赵伟脸一红,继而解释道:“老弟莫怪,有个朋友抓的人,暂时借我的牢房一用,那两个婆娘和几个毛孩子甚是嚣张,一吃饱了就叫嚷,你别见怪!”说着冲手下一使眼色,不多会儿,便没了声音。而柳中原则铁青着脸默不作声。
吕天松心道:这在土匪家里可能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好像柳中原和赵伟两个人各怀心事。自己无暇多管闲事。于是也不再问,跟在赵伟身后来到了聚义厅。
聚义厅内,赵伟和柳中原陪着吕天松坐下,可是气氛却显得有点尴尬,吕天松笑了笑,喝了一口柳中原递过来的茶,道:“看赵团长这身衣服,想必当过东北军吧?”
“哎,别提了!想想就丢人,妈的巴子,小鬼子一来,像样的仗没打,光跑了,二十几万人收拾不了两万鬼子,叫人家打得东躲西藏的,这脸算是丢到家了!”赵伟一边说着一边摆手,刚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光。
柳中原坐在不远处,接过话头来说道:“我们是东北军第六军第七团,驻扎在沙河县北郊,鬼子兵来了之后,赵团长带着我们做好了准备,寻思和小鬼子好好打一架,谁知道,从奉天来的电报跟雪片是的,说啥就是不让动手,气的我抄起家伙带着兄弟们也没管他三七二十一就上去了!鬼子兵也怕不要命的,虽然咱们装备差,但是兄弟们个个都不含糊,也打的小鬼子找不着东南西北!可是,你知道,打仗不光是打的精神,更重要的是打的是武器和粮食!和小鬼子打了三天三夜,我们就不行了,弹yào越来越少,粮食也不够了,小鬼子知道我们不行了,火力更猛了!我们团四百多人最后打剩下不到六十多人,你说惨不惨,最后实在无奈,我们连夜突围出来,在山里和小鬼子周旋了十多天,才把他们摆脱,便来到了这五松山,收了这里的山大王韩老七,我们堂堂军人没想到也当了土匪,还连累了赵团长……”
赵伟只坐了一会儿,表达了谢意便离开了。
柳中原倒是十分热情,摆下酒席招待吕天松,这一夜,在五松山,吕天松和柳中原两个人聊了很多。他第一次那么清晰地看到了他的祖国和故乡将要面临的,不仅仅是屠杀,甚至还有亡国的危险。
柳中原叹道:“‘九一八’以来,日本军势如破竹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便相继占领了东三省,迫使二十多万东北军退的退,逃的逃,几百万父老背井离乡,然而这仅仅是开始,日本人的这次侵略是蓄谋已久的,他们精心策划了三十几年,早在我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过,当时的日本人以各种名义来到中国,在八国联军侵略入京的时候,他们更是派兵最多的,他们的国家弹丸之地,毫无资源,他们这么多年来的最大愿望就是能够占领中国,让中国人成为他们的奴隶,那样他们便可以征服整个世界,这是多么大的野心。由此看见,目前我们所处的形式相当恶劣,在东北,在白山黑水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与日本军相抗衡,他们还在源源不断地输送部队到这里来,他们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控制住东北,然后挥师南下,侵占整个中国!”
吕天松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说,原本,他仅仅怀着一颗复仇的心,而此刻他才明白,与自己的家仇相比,这种国家的即将面临的灾难似乎更加令他震惊和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