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走到她身边来,修长挺拔的身躯弯下腰,伸手在冥河里掬起一掌的水。
尔后,他支起身子,转向自己,略显苍白而纤长的手指点在自己眉心中央。
湿润的水珠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成一团银色的雾气,弥漫在自己面前,仿佛一个模糊的镜子,从那里面出现了阿波罗的脸。
他们小时候在安德罗斯岛上无忧无虑的日子,来到奥林帕斯后被封为太阳之神时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她所熟悉的高兴的、欢笑着的阿波罗,一幕幕令人怀念的景象在眼前浮现。
哈迪斯以为她会放声大哭,可阿尔只是死死瞪着水镜,洁白细腻的贝齿把下唇咬得发白,瘦削的肩膀轻颤着,根本不发出声音,只有眼泪拼命地流淌着。
可是这个样子,反而更令人心里难过。
“你看到了。”沉静的声音在黑暗死寂的空间里回dàng着。
“你说什么?”阿尔哑着嗓子,莫名地问道。
哈迪斯朝她摊开手掌,掌心里托着几颗细小的rǔ白色珠子,那是自己的眼泪?阿尔伸手接过,他把它们还给了她。
“你的思念,落入克塞特斯之水,会凝结成实质,它能够被回放。”黑发的青年说道。
看到了她最想见到的景象,为什么还要哭?哈迪斯想知道答案,但他不被允许发问。
这些自然之神大多有其先天制约xìng,比如作为光明之神的阿波罗从不说谎,海皇波塞冬不会回答他人的疑问,而冥府之王则是不能够提出问题。神xìng所限,做了这些事情,他们的神力将被削弱。
尽管并未言说,阿尔却领会了他的好意,苍白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哈迪斯的眉头也松开了。在两人身边流动着静谧柔和的氛围。
“冥府的女主人在哪里,我可否去拜见?”阿尔礼貌地问道。
哈迪斯脸色纹丝不变,向上指了指,然后转身带她往他的冥府走去。
阿尔猜到了,冥后珀耳塞福涅又回归了地面。他与春之女神的事情自己曾经略有耳闻,是被宙斯硬塞过去的,两方面都不情愿,因而春神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人界。
人界?这么一想,阿尔突然发觉,冥府未免太安静了!难道说……
“你为什么没有参战?”阿尔陡然停住脚步,抓住了他的黑袍,“这里因何如此平静?”
她极为怀疑,他们内部有人背叛,与人类同流合污。否则,奥林帕斯绝不会陷落得这么轻易。
月亮女神从来是聪明剔透的姑娘,在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之后,她的心思变得更为细密。
哈迪斯没有做声,只是握住了她的手,右手一挥,两人走入一团黑雾,出来的时候,阿尔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熙熙攘攘的人类魂灵聚集在冥河左右,渡船人沉默地从左到右再返回地周而复始的航行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的身影清一色的衣衫褴褛,佝偻着身子,在陡峭的之字形悬崖上,仿佛无穷的阶梯延伸入高不见顶的黑色山峰里。
“你进来的地方,是由神界进入冥界的入口。”没有告诉她的是,在府里看到是她到来之后,他直接将她引入冥府的核心地带,没有给她看到狰狞的三头犬、潮湿充斥异味的山洞通道。
作为冥府之主,他对整个空间有绝对的驾驭力。
阿尔舒了口气,可又想到什么,“这些,是死在圣战里的人?那么——”
哈迪斯低头看见她的银眸开始放光,小脸焕发出神采,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这些只是普通人类。作为神祗,我们本身就是以能量的形式存在的。消亡的刹那,灵魂也消散了。”哈迪斯没待她发问,轻轻摇了摇头,“寂灭是你我的终焉。或许通过进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