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南闯北多年,也算得上阅人无数,竟是找不出合适的词儿来形容眼前的人。
宦官在宫里养尊处优,大多生得白净清秀,然而毕竟少了一个重要部件,总是显得阳刚不足,yīn气过盛。加上之前听到的一些传闻,段明臣就自然而然把顾怀清想象成满身脂粉气、yīn柔媚主的形象。
孰知顾怀清完全不是想象的模样,他的肤色非常白,不是少见阳光的苍白,而是宛如上等羊脂玉,闪动着莹润的光泽。面部轮廓极为深邃,挺直的鼻梁,眉毛又长又黑,眉下是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傲慢慵懒的味道。
他穿着一件石青色窄袖对襟袍,双肩和下摆以金线绣着云蟒纹样,腰间束着玲珑透雕白玉带,头戴束发紫金冠,冠上盘绕着四爪蟒龙,朱红色抹额中央镶嵌着一颗金绿色猫眼石。
顾怀清这一身服饰显贵不逊于王侯,光那一顶金冠,只怕就价值千金。以他正五品千户的官品,这身打扮无疑是僭越至极,但却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他圣眷正隆。
顾怀清一亮相,便立刻有官员上前行礼,态度极为恭敬,带着一股子阿谀奉承的意味。
今天会被邀请的宾客,除了锦衣卫,都是平时跟万臻jiāo好的官员,这些人既然抱定了东厂的大腿,皇帝面前的大红人顾怀清,自然是他们拼命巴结讨好的对象。
看着这帮人跪舔顾公公的丑态,锦衣卫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屑的表情,段明臣心里也很是不齿。
段明臣的官位高于顾怀清,也看不惯那些溜须拍马之辈,自然不会主动搭理顾怀清,便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气定神闲的饮茶。
那边厢顾怀清跟官员们回礼之后,也不多搭理他们,便大马金刀的坐上了主桌,瞟都没瞟锦衣卫这一边。
这一下锦衣卫众人可真来气了,唐敬文恨得摩拳擦掌:“这小白脸儿,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段明臣悄悄拽住唐敬文,沉声道:“别冲动,不过是个宦官而已,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
高陆也劝道:“我们是在吃喜酒的,不是来闹事的,别在外面丢了咱锦衣卫的脸面。”
片刻之后,万府的主人万臻终于出现了。
万臻大约六十岁,生得白白胖胖,慈眉善目,看起来一团和气,像个富贵乡绅,光看外貌,谁也想不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东厂督主。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万臻穿着一袭奢华的大红蟒袍,满是皱纹的眼角洋溢着喜气。
纳妾不同于娶妻,不需要行礼拜天地,新娘子不能穿红色礼服,只能穿粉色,由一顶小轿从侧门抬入就成了。
不过,万臻地位非同一般,纳的又是安国公之女,因此还是大张旗鼓的摆了酒席宴客,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
万臻见宾客都来齐了,便端了一杯酒,向大家拱手道:“今日下官纳妾之喜,诸位贵客临门,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酒菜已上桌,大家不用客气,尽情享用,吃完可以去后堂看戏,特地请了庆春班,包场唱一整天。”
庆春班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戏班,去年太后寿诞,曾经入宫表演,太后看完大加赞赏,钦赐“梨园翘楚”牌匾,庆春班自此名声大噪。
庆春班在外演出,戏票千金难求,要想请庆春班到私邸演出,那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酒席正式开始,宾客纷纷上前给万臻敬酒,顾怀清陪在万臻身边,不动声色的为他挡掉一些酒水。
一时间后台锣鼓喧天,席间觥筹jiāo错,热闹非凡,然而,就在这一片和谐喜庆的气氛中,变故陡生!
四名黑衣人从天而降,手脚利落的撂翻几个挡路的宾客,瞬间包围了万臻。
“阉狗,纳命来!”
剑气如长虹贯日,剑光如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