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惊惶惭愧,没处藏身,将褥子扯过遮了下身,一堆儿蹲着发抖。杜伏威道:“不须惊怖,暂且消停定xìng,与我说知备细。”fù人坐了半晌道:“妾身庞氏,住在柳家村里,孀居守节,只有一个儿子。三月前来了这个人,异样打扮,说是外国人,善看三世图,能知过去未来之事。我斋他一饭,就要他看三世图。他问了我年庚八字,就讲出我亡夫的名号来,说亡夫生前造孽,现在地狱受苦,直jiāo罪满,罚生阳世变为鸭。我等fù人,一时没见识,听信其言,啼哭求他超度。他道只有一条门路,可救亡夫脱离地狱,转生人道。妾再三求恳,他要我顶发四十九茎,中指甲二枚。问他要头发指甲何用,他说:‘发者,取法皈三宝;指甲者,名指日超升。这是佛爷爷秘传。’我依数剪顶发指甲与他,稽首去了。当日脱衣就寝,猛然满腹作痒,忽然一阵冷风吹我出门。腾空而起,到此园内方住。那人预先在此,拥抱我上楼,任情yín污,直到鸡鸣醒时,依旧在家床上,不知为何。如此将及三月,夜夜摄我到此。不知此人是个什么人,亦不知他姓名。今遇郎君,乞为救援。”薛举道:“你可知这楼子是甚去处么?”fù人道:“不知。”薛举道:“这是孤忠庙后楼。”fù人道:“若是孤忠庙,与我寒家相近,过溪去转出松林,便是柳家村了。”薛举道:“我等不是凡人,乃范相国直班大将,领相国之命,诛此妖贼,以救你xìng命。你可急急回去,莫露风声;若泄天机,受祸不浅!”fù人道:“感尊神救护,誓当重塑金身,焉敢泄漏!奈何身上无衣,怎生回去?”薛举令fù人站开,将褥子扯作二幅,令fù人身上围了。薛举、杜伏威引领下楼,径出庙外。fù人顶礼,悄悄过桥去了。
此际漏已五鼓,二人取路回庄,不敢敲门。直至天色大晓,道人开门,见了二人,冷笑道:“赏得好桂花!如何赏了夜桂?住持爷好生着恼,杜公公一夜不睡,见面时有些儿不尴尬哩!一条竹片眉毛上滚了。”二人不应,走入庄里,到苗知硕卧房来。知硕见了,甚是埋怨。薛举将日间相打,夜内厮杀之事,细细说了。苗知硕大骇道:“好呀,出门就去闯祸!天幸得胜而回,若有差池怎了?”少刻进禅堂中来,澹然正怒洁二人一夜不回之故。二人不敢隐讳,一一将前事禀知。澹然道:“畜生好胆!他家妻子不贤,与你二人何涉?醉后行凶,倘一时失手伤人,如何区处?夜间厮杀,虽是救人一命,事非切己,总属卤莽。设有决裂,汝二人取罪非轻,自去分理抵当,权寄下五十竹片。”二人暗喜,只在园内较习武艺,足迹不出庄门。
话分两头。再说尤二仁父子商议,次早府中进状,但不识二少年名姓,难以行词。尤大略道:“人名树影,死谁遮隐得过?明日必定要探听出那厮名姓来,然后告理。”尤大lún道:“我昔年催趱钱粮,打从小蓬山经过,见河内二小子打死一虎,人都说是张家庄上的人。今看这二恶少面庞相似,莫非就是他?”尤二仁道:“若果是张家庄上的,乃林澹然的人了。莫去惹他。”各去寝息。未及五更,只听得扣门声急,开门看是羊委家憧,报说:“昨晚大娘子忿气不过,赶入何家酒店,和那老妈妈厮闹,不合将他胸前撞了一停,那妈妈就叫心疼,将及半夜,呜呼哀哉死了。官人娘子都去山后躲避,特令小人报知。”尤二仁跌脚叫苦,慌忙着人分投府县去打听消息。
且说何老妪有一兄弟,姓曾名仙,是本县罢吏,也是个囗不烂的闲汉。他有三件本事,人不能及。第一件,一张好口,能言善辩;第二件,一副呆胆,不怕生死;第三件,两只铁腿,不惧竹片衙门。人取他一个浑名,叫做“曾三绝”。当日见姐姐与羊家厮闹而死,正是挠着痒处,写了一纸状子,往广宁县中告理。知县差人检验收尸,随即拘唤一干人犯候审。当日又有一伙保正里甲等,呈说本都孤忠庙后园杀死一人,身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