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不想见你,你不必再打来了。”
一接起,是杨明彦的声音,而且马上无情的声明。
他其实不怎么意外。
李霆慎深呼吸。忍住,要忍住,他现在是有求于人,不能发脾气,“……让我和她说几句话,可以吗?”
“我说了,她不想见你,当然也不会想跟你说话。”
“你听我说,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
“姓李的,你才给我听好,”杨明彦倏地打断了他的话,“她如果想听你说话,还会早早叫我去带她出院吗?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想不通?”
很明显,那不是在夸他。
李霆慎不禁闭了闭眼,叹息。电话另一端的背景音有些吵杂,听起来像是车子行驶在路上,他直觉猜想他们应该是在国道往南下方向吧。
“算我求你,我只需要一分钟。求你,让她听电话……”天知道他这辈子没这样求过人。
彼端静了几秒。
这样的停顿让他重燃了一丝希望,他近乎是屏气凝神地期待着,细数着秒数。
五秒,六秒,接着他听见杨郁娴的声音自另一端的空间里传来。
“……你告诉他,我的套房里还有一些他的东西,叫他自己去收一收带走,不然我会全部丢掉。”
听了,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要怎么进去?”那是杨明彦的声音。
“我有给他备份钥匙。”这又是杨郁娴在说话。
“哦。”杨明彦把嘴巴对回了手机上,冷声道:“呐,你听见了吧?我姊是真的不想跟你说话,你识相一点吧!”
语毕,嘟一声,对方就这么无情地把讯号切断了。
无情到令李霆慎错愕。
他怔愣地瞪着手机,不敢相信,他真的就要和郁娴分手了吗?他甚至连分手的理由是什么都搞不懂!
他烦躁地爬了下发丝,在楼梯间来回踱步了几趟,最后,他在阶梯上坐了下来,茫然发呆,就像突然被扔在大海中一样,不知道接下来该航向哪里。
打开那扇门,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心一恸,曾经令他熟悉而放松的地方,此刻却变得如此陌生,令人窒息。他脱了鞋,踏进套房里,随手将钥匙搁下,环视四周。
他想起杨郁娴当初红着脸,将钥匙交给他的画面。
当时,他居然为了那件小小的事情高兴得几乎失眠……啧,简直像个十八岁的小伙子。
那大约就是让他开始觉得她不像湄芳的时候。
因为她总能轻易唤起他的赤子之心……
唉,他断然抹去回忆,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东西。他无精打采地一件件过滤自己的物品。
牙刷、洗面乳、毛巾、衣服、贴身衣物、外衣裤——突然,他僵滞住,蓦然发现自己留在这儿的东西多到不像话,而他自己的住处却连一样她的东西也没有。
是的。他,从来没有带她回家过。
老天,他怎能浑蛋至此?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从来没带她见过自己的家人,她甚至连他家的家门都没踏进过,又怎么能要她信任他的爱?
最初,他只是想,因为父亲的阿兹海默症恶化,肯定会把神似湄芳的她给叫错,因此一缓再缓,可最后这成了他推托的借口。
他怔怔地跌坐在椅子上,细想起这一切,他真的不能怪罪任何人,他就是那唯一的罪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突然,他瞥见桌上几本书下压着一张什么。
那像是旅游文宣。
——很熟悉的旅游文宣。
他倏然回神,急急忙忙上前抽了出来,摊开。果然没错,那是一份旅行社企划的滑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