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成病了, 在医院没住几天就回来了。

    孟允安带苏韵和星星回去看他。下了车后，不知是不是心理错觉，苏韵感觉整个老宅似乎都笼罩在一层萧瑟的气氛中。天气转暖, 枝头已有绿芽萌出，天空湛蓝，温暖的阳光洒落大地。她却觉得那阳光像是照不到这栋古朴雅致的大宅。

    宅子外面的道路上只停了他们一辆车, 门口没有佣人守候。进了院落后, 佣人也明显减少，走动间安静少语, 遇到他们, 也只是轻轻颔首, 叫了一声四少爷和苏小姐。

    苏韵不知道这座宅子以前是不是这样的, 但是相较于过年时的热闹和豪华，这次回来，除了走动的佣人，她感觉不到一点生命力。

    苏韵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抱着星星沉默地随着孟允安进屋。

    宅子很大。空落落的一楼大厅只有两个佣人, 一个在打扫卫生，一个在安静地泡茶。

    去楼上卧房的路上，没有看到其他的孟家人，甚至连孟允安的祖母都不在。

    到了卧房，孟允安领着苏韵、星星进去。

    房间的窗帘是敞开的，温暖明亮。靠在床头的老人正在看着窗外，面向他们的侧脸颧骨突起，脸颊下凹。

    听到动静，孟天成回头，见到他们，淡淡道：“来了。”

    孟允安站在那里没动，苏韵握了握他的手。孟允安抬步往那边走，苏韵和星星跟在他后面。

    佣人端来椅子，孟允安和苏韵坐下。紧接着，又送进来两份文件，放到床边的小桌子上。

    孟天成目光淡淡掠过苏韵和星星，却没看孟允安，道：“签了吧。”

    孟允安盯着那股权转让书，却没动作。

    孟天成声音平静，口气舒缓，“我奋斗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仅剩的也只有这一手创立的公司了。”

    “很多时候，虽然我不想，但却也不得不承认，我只能把它jiāo给你。”

    孟允安道：“您会长命百岁。”

    孟天成笑了一声，身形佝偻得不像样，他似是也不想多说，摆了摆手，道：“签了吧。”

    苏韵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便只能在一旁听着。

    孟天成也不再说话，只是微微愣着神。

    过了许久，孟允安拿起笔，翻开文件第一页，力道极大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放下笔，拉着苏韵起身，道：“现在医学发达，您身体不会有事。”

    孟天成点了点头，表情冷淡。

    孟允安拉着苏韵和星星离开，走到门口时，孟天成突然又把他叫住。苏韵小声道：“我和星星在外面等你。”

    孟允安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嗯。”

    门关上，孟允安回身走回去，却没有坐下。

    孟天成抬头，看着这个他一直竭力忽视、冷漠对待的孙儿。

    “你大哥只是走了歧路……”孟天成缓慢道，脸色已不如方才那般平静，“我们这样的家庭，注定无法兄友弟恭。”

    孟允安点头，道：“您说得是。”所以他们自相残杀，不死不休。

    孟天成咳嗽一声，眼中显现哀痛之色，“新翰和新宇……”

    孟允安道：“我会jiāo给法律来裁判。”

    孟天成看着他，喃喃道：“你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孟允安神色平静，静静地说：“不，我和您不一样。”

    孟天成诧异，却没恼怒。

    “利归利，情归情。”孟允安道，“我和您不同。我的心和感情永远不会为了利益而牺牲。”

    “金权对我来说很重要，却也不那么重要。当它们与我最重要的人产生冲突时，我会放弃它们。”

    孟天成怔住，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