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方又理。
片刻便又一人飞来。
“还有?”
……
直到脚下垒了七八具尸首,那一身白衣已见不到原色,方又理手及之处也没了可抓之人,唐六更是早就悄悄的躲了起来。唐无暝神色如常,全不以为自己干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见无人再抛来,他也累了,拔出剑在自己衣襟上随便擦了擦。
血腥累累的殿场上蓦然爆发出一阵仰天长笑。
“你笑什么?”唐无暝侧目问道。
方又理挑眉向着地上横陈的尸首,看着他手中剑道,“感觉如何?”
唐无暝顺着他目光低头,打量了几遍摇头说:“不好,剑不够快。”
“记得自己是谁?”方又理试着走近了几步,并未引来唐无暝的刀剑相向,而因他正垂首凝眉仔细思考着问题。
“我是……”唐无暝看看脚下,又转头看看铁柱,最后四处洒了几眼,依稀记得早上出门是为了当什么右使,便张口回他,“我是右使?”
方又理已近至他眼前,手掌按在他瘦削的肩上,得意的目光看着自己到手的宝物,看唐无暝双目澄澈的盯着自己,时而转头看一看肩上来回摩挲的手,有种初涉世的懵懂。
他此刻是一把剑,一把方又理意外得到的宝剑。
“唐无暝,你是我门中右使,”方又理道,“你只需听我命令,我便许你至高权力。”
“能用剑?”
“能。”
“能杀人?”
“自然能!”
唐无暝笑,“那好呀。”
-
一月后。
扶风山庄中金叶铺地,冷风飒飒,入秋以后湖上渐渐地雾气常聚不散,除非赶上一两日烈阳当空,否则整座扶风岛都似一座世外桃源。
然而桃源中人却并不自在。
秦兮朝裹着一件素色氅衣站在银杏苑里,唐慕的坟前。他素来怕冷,这院中多年未有人气,此时更是阴冷入骨,入目除了那一抔坟碑便是满地满眼的金黄落叶,铺了院中厚厚一层,踩一脚便咯吱的碎响。
他与冰凉坟碑相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屈膝蹲了下去,徒手清理着碑上的灰迹。
“阿慕,我即便与你说话你也怕记不住我了吧。”秦兮朝手指摩过凹下的碑字,这块碑当年是他亲手所刻,“喝了孟婆汤你也早该投胎转世去了。”
风吹,碑无声。
“四年前我尚说再也不来此处,没想还是来了。”
秦兮朝笑了笑,“我来却是想与你说一说别人,那人与你长的一样,不过比你顽劣许多,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阿慕,若你还活着,怕也应该是那样罢。”
脚下金叶被卷走了几片。
“不过你早就死了,这事我还是记得的。不过见到他也难免怀念,图个好玩的心思便把他强留在身边了,谁知……”秦兮朝略略苦笑了几声,“谁知后来就上心了。”
“他和你不一样啊,不一样……”
他边说着也蹲的累了,索性直接坐在了铺洒的金叶上,侧身靠着冷透的石碑,“他啊,武功不好文采不好什么都不会,偏偏肚子里总藏着一堆小心思,稍微看不住就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了,对谁都好就唯独对自己不太好,还有点笨。哪像你,虽然字写的差了点,不过脑子极聪明,也算是文武双全,整日儒袖翩翩地迷倒了多少仰慕你的小丫头,你都看不到眼里,现在知道吃亏了吧。”
冷风刺啦啦的兜进了氅衣,冻的秦兮朝更裹紧一些,朝坟碑赔笑道:“你别生气我夸你呢,你看你比他好那么多……他一点也不像你,真的。”拢衣的手握紧了几分,秦兮朝笑容顿了顿,“一点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