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请了些乡绅与朝中官员,会客的大堂并排布置得满满当当,桌案摆到了堂外的花园里的那条宽阔的灰白色石板路上。石板路延伸就伸进了花园,稀疏的月色被火红的烛火遮住。
不久前,那条路上还有未洗净的囚徒的血。
酒意正酣之时,憬集从董卓身边走开出去透透气,褚洋受董卓的暗示,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憬集索性遣走了跟在身侧侍女,任由褚洋跟在后面。
银色的月亮在云层中忽隐忽现,荷花池深邃黝黑透着寒气。憬集站在荷花池的石桥上,看向觥筹交错的大堂,董卓满面红光,但她知道,他并没有喝多少酒,许多酒都被他吐在了宽大的衣袖上。
“董卓今晚要做什么?”
“属下不知。但董卓设宴向来宴无好宴。”
“奉先为什么没来?”
褚洋沉默了片刻,才说:“董卓已经开始不信任他了。”
憬集转过身子坐在石栏上,她不能走得太远,否则董卓大概会起疑心。
空气中漂浮着梅花香气,几棵傲立的梅树在石桥的另一侧,看不清楚模样的花朵想必已经开放。梅花素来傲骨,怎么能开在董卓府这么血腥的地方。
荷花池尽头突然亮起零星的火星,而后是火苗燃起,像是在烧什么东西。憬集抬抬下巴问褚洋:“那边怎么回事?”
褚洋不知,正欲唤人去瞧瞧,火苗倏忽灭掉,荷花池中啪嗒一声响,是大量的水泼进去的声音,其中夹杂着闷钝的咳嗽。水声过后,沉稳的脚步往桥的方向走来,憬集站起来制止了褚洋,故作镇定地走下桥去,假装自然的下桥后往左拐,脚下多迈了几步:“别动!”
在阴影与光亮分界的地方,黑暗中是奉先,光亮中是憬集和褚洋。
奉先条件反射站住了脚,憬集走过去将他拉至董卓视线的死角,而褚洋就站在董卓的视线以内。
奉先轻轻一用力就将憬集的手甩开,她又重新拉住他,奉先压着咳嗽,固执地要往前走。褚洋一副憬集就在前方的姿态,若是奉先再出去,她与褚洋两个人可能会被董卓猜疑的。
憬集慌张得口不择言:“我能帮你报仇。”奉先脚步顿住,他转过身子,月光氤氲笼罩着他的面庞,他的眼神比之初见时要复杂得多,但仍旧是一样固执,眸子里的沉痛从前还能掩饰,如今浓重得快要溢出来。
“报仇?那你先帮荷香报仇。”奉先已经能流利地说出话,不过音色比从前低哑些。憬集怔怔地重复:“荷香······”
“如果不是你,她不会死。我说过了会连累她,你就不能看在我曾经帮你逃脱这件事上放过她吗?”
憬集怔忡地后退了一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也是昨晚才知道她出了事。”奉先刚才莫不是在给荷香烧纸?荷香出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想的。奉先这样不明不白的指责让本就自责的憬集更加难受,眼眶一涩,险些掉下眼泪来。
她不是杀人不见血也不是冷漠无情的人,要是早知道会因此害死荷香,她不会让她做这件事情的;若是她能认识褚洋给他的纸张上的字,她就不会让荷香去冒险了。她只是平白无故被扯进这场争斗中的。
奉先说话很慢,但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憬集不知道他竟然对荷香这样在乎,但是也很清醒地知道他现在不能出现在董卓的视线里。她狠狠地拉住奉先,激将道:“害死荷香的人是你。”
奉先对荷香的死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她这样将责任推动他的头上,必然会令他更加愧疚。可是憬集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冒险一试。
“如果你没有为了报仇像条狗一样跟在董卓的身边,任他打骂哪怕是要你的命,也要死皮赖脸地留在他的身边,荷香就不会求我救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