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说对不起,就烟消云散了,他盛世尧不能说这三字,他也没有对不起我。用尽全身的力量想要撑起身体,可完全徒劳,只能抬手环住他侧躺的肩膀,一字一句说:“盛世尧,你不能丢下我,我早说过,你生我就生,你死我亦死。所以,你绝不能死,你知道吗?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你的,对不对?告诉我,一定有的。”
淋漓的泪,崩溃了的情绪,让我变得歇斯底里,到最后我都是用尖声吼出来的。
可我再激动再疯狂都没用,微眯的眼在渐渐阖上,只看得到他嘴唇在蠕动,我将耳朵凑近了去听,依稀可辨:“三生石上刻今朝,孟婆摊前求知晓。有情天亦老,少年沧桑正好。最是相思难负,一曲共谱琴萧。鼓弦别梦泪迷离,冷风残月天晓。孤舟钓江客,共唱渔家晚。”
好熟悉的诗句,但我混乱的思维根本记不起来何时听过,直到他说出最后一句:“小小,待汝长发及腰,我娶你可好?”赫然想起在那姡族的山谷最美丽的夜晚,他对我吟的一首首关于“待我长发及腰”的诗句,我急急应答:“不用等长发及腰,盛世尧,你现在就娶我吧。”
可是静默轮回,他的唇不再动,眼睛沉闭上。
我怔怔凝着他的脸,泪已干涸不会再流,一切痴念都终止在这里,只剩了悲凉和平静。将他往自己怀中抱紧一些,让他的脸埋在我脖颈处,就如当初第一次被他当作抱枕时一般。
盛世尧,你知道吗?在你许我誓言的那个夜晚,我只许一个愿望,就是惟愿与你岁岁长相守,生生且不离。当时在你怀中,还做了个很美的春梦,我长发已及腰,红妆铺陈十里桥,羡煞邻里村媪;你如神邸一般走来,将我婚娶,落下门帘,吹一首凤求凰;鸳鸯被暖度,相守白头到老。
这所有一切的前提,都是不能没有你啊,我想与你长相守,我想与你相守到白头。早前就认定了,百岁无忧的前提是不能没有你,现在你这样静躺无声,要我怎么无忧?怎么活百岁?是在失去你的无边痛苦里,永远沉沦吗?
眼前恍然而过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都说一眼万年,我在见他的第一眼时,就注定了走一趟轮回。可如果我能预知到后事,那么宁愿就将那一眼停留在那,不要有任何的妄念,甚至不要去到那座城市。那样,他可能就不会心中有个声音在反驳:你也说是注定了,你们注定了数千年的轮回姻缘,无法更改的。不在那刻相见,也会在今后的任何一刻重逢,是天命。
天命!我眼睛倏然而亮,而这时突觉环抱着的身体有异样,心中大喜,难道刚才他只是缓了口气?他那么强,以前每一次无论他受伤再重,都能自我恢复过来的。可等我翻开他仔细去看时,却发现他双眼依旧沉闭着,但是脸上的皱纹在慢慢淡去,已经变白的头发也在转黑,怎么回事?他为何在短时间内苍老了,又再恢复容颜?这就是他曾提过的蜕化吗?
可是他的蜕化时间不是应该要一个月,怎么会突然缩短到只在十几分钟内?去探他鼻息,完全没有;心率,无跳动;脉搏,依然没有。但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不能以常人的生命特征来判断,假如现在他的改变真的是蜕化过程的话,那么就意味着他其实还没死。可之前他等于默认了自己身体会灰飞烟灭这件事,他不可能会推算错,所以,此刻他的蜕化恢复,很可能是他生命残留的最后瞬间。
我不能再等了,刚才骤然想到“天命”两字,让我记起最后那命运恶魂的话。原来,反反覆覆,即便是恶魂已灭,它早已铺下的局还在持续,因为它将那个局只设在盛世尧一人身上,所以逃不了,该应的天劫还是要应。他成魔,劫在,他不成魔,劫仍在,这是一个不死不休的轮回。
都说是天命了吧,前一刻还浑身无力,四肢都不能动弹,这一刻,身体里就积聚了一股能量。我撑坐而起,忽略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