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挑了一个两三厘米高的塑料拳王,我付了钱,妹妹举着对我说:“哥,这就是你,谁敢欺侮咱们,哥你揍他。”
放假的第三天,爸爸跟我说:“海平,明天带你去接你妈回家。”这句话不谛是一个炸雷,震得我和妹妹半天没能反应过来,从我懵懂记事时起,妈妈好象就因为故意伤害罪而判了十年的徒刑,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妈。
妈妈进监狱已经十年了,除了爸爸几个月去看一次,从来不让我去,每次回来爸爸脸上的皱纹又会深几分。我知道那个妈不想让我见她,不见不见吧,爱咋地咋地,反正从小到大也没什么印象。连奶奶都不喜欢我,说我是野女人的野种。
我已经记不得奶奶多久没到我们这间小屋子来了,爸爸带我去二叔家看望奶奶或是借钱的时候,我的耳朵里听到的除了奶奶恶毒的咒骂,还有二叔没钱的托辞。至于妈妈那边我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亲戚,好象她和孙猴子一样,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妹妹那时才一岁左右,这些事还是从别人的话语中无意听到的,可具体因为什么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没妈的日子里虽然过得苦涩,也长这么大了,现在突然说要接她回来,无论是我还是妹妹,都觉得一时有些无法适应。
既然爸爸都这么说了,我和妹妹也无权反对,爸爸说要送妹妹去二叔家过一天,妹妹说自己在家能烧饭洗衣,哪家都不去,爸爸叹息一声也就算没在坚持下去。
第二天我们坐上汽车赶往在邻市,到了市郊的监狱办了手续,然后在外面等候,一直等到十点半监狱沉重的大铁门终于开了,一个女人走出来。
爸爸迎上前:“阿兰,我们来接你了。”推了我一把:“海平,快叫妈。”
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漂亮女人,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家一张妈妈的照片都没有,仅凭我儿时的记忆,我丝毫找不到有相似之处。
她身材高挑,比我爸还高一头,俊俏的瓜子脸上两只大眼睛,一身衣服虽然已经是老款了,但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面料。我都奇怪了,这个妈这么漂亮,典型的白富美嘛,可我爸爸又老又矮又穷,这神码极品组合?不科学啊。
可能是在监狱里呆长了,脸色苍白木讷,怔忡看了我半天,我都能感觉到她眼神里的空洞,好象穿透了我整个人看到极远的地方,一点神采都没有,就那么怔怔地盯着我看,没有丝毫的感情色彩,完全就象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我们也没能象那些狗血剧一样母子相认抱头痛哭,她只是蹙起秀眉轻轻说了声:“走吧。”就这么将母子相认的一出大戏轻轻巧巧地演过去了。这回轮到我发呆了,无论是衣着还是走路姿势,还有那种云淡风轻见识过大世面的气场,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和我爸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想象过千万种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想到十年后和妈妈见面会是这样的样子。
从妈妈回来以后就一直躺在床上,象一具美女木乃伊,我和妹妹看见这个叫妈妈的女人,都开不了口,但还是很高兴,没想到我们的妈妈居然会这么好看,至少没人再敢骂我们是没妈的野孩子了。
当晚爸爸把我们兄妹支出去,他们好象做了一次长谈,具体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来的时候,爸爸一个人在皱眉头喝闷酒,妈妈不在了,她走了,就象一阵清风我,来的飘忽走的突然,我和妹妹也没敢问。多年以后我读到一首徐志摩的诗《再别康桥》,突然就遏止不住的心碎如玉泪如涌泉。
日子似乎是又回到从前,对于这个十年后回来在家里呆了几个小时的妈妈,我们除了觉得有一丝遗憾外,也没觉得少了什么。
我和妹妹都上街领传单,每天跑上十几公里,挨家挨户发送。但是爸爸却显得一天比一天苦闷,比以前更加沉默且黑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