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是在两天后才察觉到身边的聂婉箩有了异动。她像是失败者突然间找回了斗志了一样,不仅强迫自己提高食欲还开始跟着院里的孩子很认真的读书写字。院长渐渐宽心,可在看到她突然捂嘴冲向洗手间时又忍不住眉头紧锁。
“婉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院长跟进了洗手间轻拍着她的背。
聂婉箩对着洗手池干恶一通后,抬头看着镜子里苍白脸色的自己,点了点头。
人头攒动的医院里,聂婉箩在各项检查做完之后被告知已孕4周的事实。
“结婚了没有?孩子是要还是不要?”医生是名中年妇女,穿着白大褂,一边誊抄数据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聂婉箩怔愣,似乎没从医生的问话里反应过来。身后的院长轻碰了她一下,替她答道:“要,当然要。”
医生抬头瞄了一眼恍然回神的聂婉箩,又看看她身后苍老的院长,目光轻蔑:“准备要就要注意下,目前的各项指数都偏低,要多休息,过两天再来验个血。”话音刚落,病历本已丢了回来,下一个求诊者忙将聂婉箩挤开,凑了上去。
聂婉箩微微踉跄,院长忙护住她,紧张道:“小心点小心点。”
攥着病历本,出了诊室,走出医院,外头阳光和煦。
等车的空隙院长忍不住说道:“婉箩,你也看到了,这已经是平头百姓能进的最好的医院了。可各方面条件水平也仅此而已,为了孩子,就原谅乔能吧。”
原谅乔能?
聂婉箩不禁苦笑,她何曾真正从心底恨过他,怪过他?她只是没有办法面对而已。
院长微叹一口气,苦口婆心继续劝解:“婉箩。你妈妈那只是个意外,乔能不是神仙没有先知的能力,这么多年来他的内心肯定也很煎熬。”
“院长。”聂婉箩收起苦涩:“你说的我都知道,我这阵子何尝不煎熬?只要仔细一想,我妈妈的死又哪是乔能一个人的关系?如果我不曾跟着他跑,我妈妈又怎么会出车祸?与其说我不原谅乔能倒不如说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院长没想到她的心思竟已发生了如此改变,不禁想起那晚乔能的讲述以及聂婉箩初来院时的情景,一丝忍耐划过心头,脱口说道:“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也许你当时等待的就是乔能的一场救赎,即使回到过去,你还是会愿意跟他走。你母亲的死,根本无法预见和掌控。别再责怪自己,你和乔能本是那么幸福的一对”
“院长”聂婉箩低声打断,无法否认自己内心的难以抉择摇摆不定。她更无法否认自己在第一次孕吐后的那种惊喜。可转念养儿方知父母恩,她想起刚才医生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会感到气不平,而母亲却十几年如一日遭受着冷眼和生活的磨难将她养大。她非但没有回报,而反令她早逝,要她如何不自责?
院长拍着她的手背,多年的相处,她的为难她全然可以理解,可这样的僵持对谁都没有好处,她需要一次勇敢有担负的抉择,而不是一味地逃避现实。
院长调整了语气,第一次站到了局外人的立场,明确地指出:“我理解你的感受,可你就打算一直这样逃避下去?怀胎十月眨眼就会过去,你想让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不能同时得到父母的爱吗?就算你不介意,他乔家是个什么背景,能容许你这么做?”
聂婉箩陡然一震,目光惊疑不定地朝向院长。
“我不知道,我没想那么多”
“你不知道?”院长重重叹息:“婉箩,你就要当妈了,哪能不知道?这样的逃避能逃多久?且不说你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就算没有,他能允许你拖多久?就算他不在意,愿意等你,他身后的家人能允许你这样不明立场的干耗着他的大好年华?要真因为这样走到了离婚这一步,你敢说你不后悔不难过不伤心?嗯?”
聂婉箩再度怔忡,半晌才渐渐消化。的确,她这样不清不楚的态度能保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