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萧儿见她这般,便将些清淡的膳食端到房内与她吃,心中依旧放心不下她。
夜晚临近。
经过一日的休息,胧兮的精神恢复了些许,但她不想动,枕着床榻,随意翻看着一卷诗赋。窗外风过,青篁婆娑碎动。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阅及此处,屋内烛影一颤。胧兮抬眉,倏然又闻得一阵笛音于屋外隐隐约约地飘来,细细听去,此乐声似在云间缥缈,又似悄悄然然地落在檐上。
高处不胜寒。起落间,尽是此意。
只这短短几瞬,胧兮竟在这阵笛音中捕捉到多番变幻的情绪。吹笛之人笛技平平,情感却十分深入,有哀戚,有懊悔,有情动,同时有着一份绝世的孤傲。
吹笛之人并非溪音。胧兮似能想象那个人漆黑深邃的双瞳,他的眼神,冷漠时能杀死人,温柔时,亦能杀死人。
胧兮垂眸一叹,阖上手中的诗赋,余光最后扫到的,是越人歌中那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胧兮悄然走出屋外,轻手闭门。她轻盈展身,飞上屋檐。
四下环顾,她朝着重檐之外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展臂飞去。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胧兮站在一侧檐角,对着那枝隙里的黑影问。
笛声戛止。
夜间骤然一阵沙沙作响。那黑影现身,清晰的月光扫亮了他的眉目。
是无隐。
“来向你要一样东西。”他的索要之言说得理所当然,倨傲之气,却在细节中无处不漏。
胧兮再度一叹,道:“我不曾欠你任何东西,故而你没什么可讨要。”
无隐亮了亮笛子,白玉琢制的笛节在月华下洁若羊脂。
“方才你可听出我吹得是何曲目?”
胧兮只摇了摇头:“你吹得并不好。”
无隐微侧健影,别着头饶有趣味地看着胧兮:“好,别的我不多说。我这次帮了你,就不该索取点报酬么?”
胧兮一怔,她拧起了眉:“果然,你的恩惠不可轻受。“
无隐听出她的不屑,解释道:“放心,我的要求十分简单,你一定可以不为其难地做到。”
“跟我来吧。”无隐说着施展身形,身姿逸然地潜入暮色之中。
胧兮似无机会拒绝,她还有另外的顾虑,只得起步随他而去。
无隐引着胧兮来到一处山谷。
月下溪清浅,谷兰吐香。
夜半山谷,并不如世人想象的那般死寂,它有它的世界,许多未知的生命,在月光之下一干二净。
水面忽然亮了,本于草丛中若隐若现的萤火虫接连不断摇曳而出,于水面起起落落,光影相应。照亮了整个山谷,亦照亮了在场之人的心房。
胧兮一时沉浸,然而片刻之后,却正色道:“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你以为呢?”无隐反问。
“好。”他将笛子收到身后,又道:“我想你肯定是以为,我的要求,不过于要你伤害刘堰,比如让你离开他,对吗?”
胧兮眉目稍凛,语色毫无情绪:“我不了解你,故而不妄加猜测。”
无隐微愣,道:“哦,是吗?你可曾想过,我若想让借此逼你离开刘堰,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胧兮闻之,心中惊骇,摇身死死地盯着他。
无隐唇角多了一丝冷笑:“我只想告诉你,杀了他或逼迫你,我根本不屑那么做。”
胧兮仍是死死地盯着他,杀字从他口中说出,肃冷之意忽重其千倍。
无隐笑中的冷意渐渐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