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一侧,几只蝴蝶无声地荡过花丛,微风携着清凉悄悄潜入庭院,王府里一派安逸之象。
绸裙细细地发出沙沙声。待二人转过一处拐角,溪音扶着廊柱驻足,他回身,胧兮自然而然地随之停下。
边侧有蝶影浮动,胧兮稍移目光,见溪音神色颇显凝重,内心顿感不详,道:“怎么了溪音有什么事么?”
望着胧兮秀颜上的倦色,溪音倏然犹豫。但基于之前的深思熟虑,他仍是选择告诉她。
“唔……你可曾记得那日我们在山踏青所见的接二连三的丧事?”
忆及那一片阴森森的素缟,胧兮不由头皮发麻,本能地抱了抱手,问:“有何不妥之处?”
溪音沉下眉头,没有立马正面胧兮的问题,他抬手支着下巴,地上的浮影被盯得死死的。
胧兮专心地观察着他沉思的样子,出于紧张与迫切,不能等。
“溪音,究竟发生何事?那些送葬队伍究竟有何不妥之处?”
溪音抿着唇动了动唇角:“这几日我前去山附近的山村调查此事,那天所见的送葬队伍绝非偶然,而且现在村里依然隔三差五地有人死去。”
听闻有人隔三差五地死去,胧兮骇然。凭她对溪音的了解,若此事没有一定的严重性,他绝不会特意告知自己。
“他们是怎么死的?”
“得病死的。”溪音严肃地看着胧兮说。
“我感觉这是瘟疫的势头。”他又补充了一句。
又有一拨云被清风逐走,更甚的明朗令人感到酷暑即至。胧兮愕然抬眉,此季虽不比仲春,但也极容蔓延疾病。然而,溪音想告诉自己的不仅仅是这个吧。
“这……听王爷说,曲梁一贯安泰,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瘟疫呢?”
“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啊!山一带的山民无论是用水还是饮食,都相当干净,这疫症就像是突如其来的,我真怕,我真怕……”
胧兮思绪霎时顿滞,假设这次天灾与自己存有必然的关系,那么溪音的担心便可以成立了。随即,溪音将手放在她的手臂上,话儿说得小心翼翼:“我怀疑这次瘟疫的源头不简单呐!”
“如何不简单?”胧兮心头走过一阵莫名的恐慌,甚至不快点知道就会难以呼吸。
溪音正欲开口,远处有两名侍女提携着花具朝这侧行来。溪音将胧兮拉到一边,待她们过去之后,才道:“这不似简单的人间之灾!”
“溪音,你到底想说什么?”胧兮猜测这背后定有对自己或对曲梁十分不利的东西。
溪音摇头叹气,他有强烈的感觉是这样,却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他所愁之处在于这一旦是个无法挽回的劫数,胧兮怎么办?
注定的劫数?又有什么劫数,平静的日子才刚刚开始而已。秀眸顿然失色,胧兮倚着廊柱,别过头去。一只白蝶驾着叶隙中的薄雾若隐若现。罢了,将至的会如期而至,将离的亦会守时而离,更何况一切都还不确定,得之失之,幸之命之,世间所循,无非如此。
正起身,胧兮眼角的泪光令溪音心头一怔,正想问她怎么,不想胧兮却踏下廊阶一步,对着蓝天,一抹飘逸的衣袂。
顷刻,几缕柔亮的水纹被召唤而来,优雅舞动,相互交织。那聚集了灵气的光彩,澄净得令人窒息,犹如贯注了至净的生命。某一瞬,几缕水带凝结成一片,翻云之后,随即覆雨。
若善之水,穹碧之苍。云兮雨兮,铅华至净。命局覆兮,致远以宜家。虚以怀兮,古且亘心。
这场雨,下得空灵婉转,半刻之后,雨歇天霁。万物尘尽目朗,被洗涤的不仅仅是世间的表象,更有那些沉浮于红尘中的戾心。天际,架出了一道淡淡的虹,一群喜鹊恰合时宜齐齐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