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树叶垂下了困意，深深的夜，静静的天。

    房内人儿半寐，帐未落，塌边的灯花如豆般微小。胧兮时而梦里翻身，未能沉沉入睡。

    梦与实境分辨不清，倏然间，感到身旁窸窣起一番刻意压轻的动静。于是小睡被惊，胧兮睁眼。

    定目而视，只见刘堰拢着丝被正欲就寝。俊颜携着疲倦之意，看样子应该是忙到现在才回来吧。

    心疼并着欣慰，“你回来了！”胧兮把手伸过去。

    刘堰微微一愣，随即握住了胧兮的手。“怎么醒了？哎，都是我不好，定是方才吵到你了。”他话里怀着满满的歉意。

    胧兮支起身子，青丝垂落至肩际，她揽着他的手臂，低声道：“今天有什么事忙到这么晚？吃过晚饭了么？”

    “吃过了，你放心吧。”借着帐内微弱的光线，刘堰看见胧兮惺寐迷离的秀颜衬着垂落的青丝，一副朦胧之美。唇角微微勾起，道：“今天都是我不好。本说好要陪客的，可眼下事务实在繁忙，你不怪我吧？”

    胧兮不禁好笑：“我怪你作甚？不是说过我们之间要坦诚相待的吗？就如上次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定会让你知道。”

    “今天和溪音聊些什么了？”

    听见他这样问，胧兮眸光稍移，默默叹息。夜已央，他睡了么？还是守着那曲灵珑赋，独等至天明？心中不免哀凉，而今无论自己与刘堰如何想着弥补，于溪音而言，皆是徒劳。

    “溪音，他总是这样，不想给我们添任何负担。”

    刘堰心底顿长几分自愧，若是换了自己，做得到吗？

    “其实在之前你离开王府的那段时日，他也找过我几次。”

    “我知道。”

    “你知道？”

    帐内，最后一丝光线也暗淡下去，残炬消尽。隔着黑暗，两人的心思却并未因此相互障蔽，胧兮几乎可以感觉到刘堰面容上的讶异。

    “若他没有找过你，你又如何找得到我？”

    刘堰同样能感受到胧兮颜上的淡淡笑意。可这听似无意的反问却让当初的慌乱于他心底重过一遍。他问她：“胧兮。”

    “嗯？”

    “我当初那样做，若后来又没机会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再见我了？”黑夜中，孤独潜伏的虫儿携着率性的鸣叫。这是此时除二人心跳之外的唯一声音。而不知为何，遇见这样的问题，胧兮却陷入了缄默。片刻之后，她的话中似有叹息之意：“我见或不见你，结果都是相同的，你明白吗？”

    不曾想至别处，刘堰搂紧了胧兮，只道：“聚随缘起，散随缘灭。”

    又是片刻的安静。人生本就是由多个巧合汇集而成，可那只是轨迹，起点与终点并不因轨迹而改变。前几次的波折和离合，导致了太多意外，他们被系在一起，是缘；若有一日他们分离，也是缘。只是今昔而后，应当互携彼手，知心比心，不悔不易。

    “既然你回到我身边，我就不会让你离开。”不容置疑，刘堰语气笃定。而胧兮只是默默抬手，环在了他的腰间。

    黑暗这种色彩，本就会使qingyu滋生得更加肆意。而窗外，不知何时已是云飞雨落。

    一场雨，净化了颇显燥热的空气。河里的水涨得满满的，成群结队的鲦鱼竟相逐欢。

    这日，刘堰和胧兮去平干书院找溪音。来时，却偏巧赶上他授至一半的课，便颇有兴致地立于一侧旁听。

    刘堰不禁感叹溪音的授课方式。他吹奏，学生们只是闭目陶醉；他不授技，只以心声为一曲的兴起之点；他提问，问学生们闻声所见之物。然而，回答迥异，他只是颔首微笑。

    胧兮听着，听出了他所吹奏的依旧是那首灵珑赋。一直以来，它是他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