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竹竿唰得一声展开折扇,颇为风雅的呼扇了几下,对着孙悟德说道:“这位千总双耳招风、印堂发黑,加之面如土灰,想必死期将至,竟还敢带队出征,料想定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可敬,可敬!”
孙悟德揣摩人心思那是一绝,多年历练升迁,早已能够受得了千钧气、忍得住万年屈,但像眼前的瘦竹竿这般颠三倒四的直面讥讽,却还是第一次碰见。当即三角眼聚成一条细缝,鹰钩鼻皱出三道横纹,怒冲冲的说道:“妈的,竟敢说老子死期将至,我看你们才是,想我近千人马,还能跑得了你们区区几个反贼。来啊!给我上!”
谁知瘦竹竿却忽然乱摆其手,忙道:“千总好大的火气,在下只是给您相面卜卦,是福是祸,如实分说,虽然不太中听,却也是一番肺腑之言,卦金不愿付也就罢了,用得着舞枪弄棒的吓唬人吗?”
孙悟德见到瘦竹竿貌似畏惧,当即哈哈笑道:“看来也是个脓包,脓包无用,索性我帮你老娘节省一点粮食吧!”说着,迈步上前,一手伸出,就要来抓瘦竹竿的领子。
齐林也没看到瘦竹竿如何动作,只见宽大的长衫突然一鼓,孙悟德的身体便凭空飞起,前翻二百七十度之后,便来了个利落的狗啃屎,直挺挺趴在了地上,及至缓过神来,孙悟德抬头才发现,地上居然有两枚带血的牙齿。
“奇怪,谁把牙齿扔在了地上?”孙悟德初觉有些莫名其妙。及至再想开口说话时,却感到口中漏风,发音不准,孙悟德这才猛然醒悟过来。
饶是孙悟德恼羞成怒。但刚才自己也未看清瘦竹竿如何动作,便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恐惧的念头就此纠结心中,再也不敢独自上前,只是漏风跑调的招呼锦衣卫上前厮杀。
片刻之间,混战又生,齐林不免再次卷入战团,但心中却不由腹诽瘦竹竿的不靠谱。想这人质还未救出,就只顾着招惹这伙人多势众的锦衣卫,绝对算不上明智之举。
就在齐林暗暗叫苦之时,眼角瞥过老太监王钺和三个小沙弥。竟然发现四人突然不见了。齐林暗呼古怪,及至仰头才发现,老太监王钺几乎已被一根长逾两丈的吊杆提到了树冠之中,只剩下一双麻鞋兀自晃荡。
齐林一下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这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汉子与瘦竹竿吸引锦衣卫厮杀,树上另有高人偷偷吊起四名人质救出。但这颗大树孤立寺院之中,前不着殿,后不靠墙。即便救上树去,却又如何出去?
齐林自是多想。因为片刻之后,一个小沙弥已然在空中高速倾斜滑出。眨眼间,身影已然落在了寺院高墙之外,接着又一名小沙弥滑出,向着院外而去。看似以大树为支点,不知何人何时设置了一条空中索道!
不知谁喊了一声,“小和尚从天上飞走了!”孙悟德立时猛醒,口中慌忙吩咐射箭。但几名弓弩手刚刚举手,便一一痛苦得捂住鲜血迸流的额头,同时一枚枚拳头大的石头跟着落了下来。
孙悟德心中又是气,又是急,但此时既拿寺院中的三个地上人毫无办法,更对天上滑出的太监沙弥也是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王钺也飞出了墙外。
这时,一声极为浑厚甚而有点粗野的喊声响起:“简兄、荣兄,人已救走,各自脱身去吧!”随之,墙头上一个粗壮的身形跳了下去,接着几声惨叫和一声马嘶传来,听声音看架势,那些砸人的石头想必也是这位粗线条的老兄投掷而来。
这时,脸有刀疤的汉子对着齐林低语道:“上树,如法炮制!”
齐林不明不白的卷入这场乱战之中,早已有些苦不堪言,听闻汉子此言,立即猛挥猛砍,向着大树靠近。但到达大树之下的时候,齐林却又有些犯难,心道如果别别扭扭的向上爬,后背自然暴露给蜂拥而至的锦衣卫,但自己又不会什么轻功,这可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