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内心的起伏,语气安静下来:“刚才我说得有些激动了,但并非一时兴起,您要相信我。”
姚姬看着他:“男儿正当有志气,我不是想泼你的冷水,可是你太年轻了,有些事明显能看到结局你却不明白,我怎能看着你顾头不顾尾?”
他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说服姚姬。这时姚姬站了起来:“你且先办眼前的事,在这里写好奏章,我回房去了。等你清醒一些了后再来见我。”
张宁想起姚姬刚才斥责自己不够尊敬长辈,这时便起身作礼道:“恭送母亲。”
辟邪教总坛这个地方与世隔绝,十分清静,着实能让人更多地思考问题。但想得太多也不是好事,当晚张宁就失眠了,各种念头纷纷扰扰地冒出来。
吴庸之死,无论理由编造得多么合理,照样会有蹊跷,宣德帝在无法确定实情之下,也许不会杀张宁,但至少不能再让他握着实权远离京师。一个闲职或者罢官留一条活路?官场上他仿佛看到了张鹤甚至杨四海等人讥笑的表情,家乡他仿佛听到了四邻的流言……然后有一天姚姬就莫名其妙地失去音讯,或许被关起来了、或许死在了某次阴谋下,生死未卜渺无音信……
而张宁将带着血案的提心吊胆和对姚姬的哀叹苟且活着,仿佛这副身体的生父建文帝一样,在不甘与悔恨中早早地老去。
不知什么时候才昏昏沉沉睡着的,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时间忽然快了起来,他在一面镜子前惊讶而恐慌地发现自己的头发逐渐变白、皮肤逐渐生出皱纹、背也慢慢弓了起来;然后不知怎地,又看到了无尽的黑暗,星系在广袤的空中飞舞;接着看到无人烟的地表上一些原始的生物在活动……自己好像存在在某个地方,又好像不存在。意识里记得地球生命诞生之前,宇宙已经经过了数十亿年的变化,那几十亿年的漫长时光,自己在何处;而老去变为尘埃后的无尽时间,自己又在哪里……
醒来时,忽然见着人工制作的床和家具,猛地松了一口气。只见门外明媚的阳光,片刻后他醒悟过来,太阳正在西边,一觉睡到下午了?
没一会儿姚姬的近侍小月就走到门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接着忙屈膝作礼:“公子醒了?教主吩咐等你睡醒后,叫你到教主的房里面见。”
“我马上过去。”张宁坐起来穿衣服,见小月要来侍候,便又说道,“你去帮我打水来洗漱,等下给我把头发梳成发髻。”
忙碌着收拾停当,张宁便赶着去上房见姚姬。
不料刚进屋见礼,本来安静坐着的姚姬顿时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他:“平安,你……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张宁听罢纳闷,左右看了看,珠帘外头没有一面镜子,遂不客气地撩开珠帘走进暖阁,在梳妆台的镜子前照,铜镜里的人像比较模糊,但凑近了看能看清楚,果然发际不知怎地有几缕白发。他顿时心道:还在梦里?但很快觉得自己很清醒,忙撩开自己的袖子看手臂上的皮肤,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他便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是几缕白发而已,估计这段时间心绪太烦乱了,没什么要紧的。
回头见姚姬站在身后,他便镇定地说道:“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老了,不想还真带出来几缕白发。”
姚姬忙好言劝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了,一切顺其自然罢,心放平一些。”
“嗯。”张宁点头应了一句。
姚姬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轻轻提醒:“暖阁里是我歇息睡觉的地方,我们到外面说话。”
张宁走出暖阁,沉默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仍然想着怎么劝姚姬帮着起兵。其实在明朝已经渐渐进入太平盛世的大局势下,起兵造反难度很大,是不是能成他自己都也没底,但是他的性子就是这样:没想到就算了,一旦认定想做什么事非得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