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陆续到达,分前后站队。奉天门内设有宝座,是皇帝“御门听政”之地,不过现在宝座自然没人去坐了。只见杨士奇有意无意地看了几眼上面的御座,目光里多少有点惆怅。
这时从奉天门背面走来了一些宦官宫女,张宁意外地发现:自己那同乡王振在里面,就跟在王狗儿的后面。
王狗儿带着人走到杨士奇吕缜夏原吉等一干重臣面前见礼,杨士奇直截了当地问道:“皇上驾崩时是王公公在跟前?”
“是,皇爷刚说想见大臣,咱家急忙派人出宫传谕,不料还是来不及了。”王狗儿一面说一面做抹泪的动作。
杨士奇又问:“皇上可有遗诏?”
俩人就这么一问一答,片刻之后张宁才回过味:这哪是一般的问答,分明就是完成权力交替过程中的一个极其重要的环节。不然集合这么多官过来是干什么?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表明谁将是合法的天子。
王狗儿只要脑子没坏,回答杨士奇的问题就只有一个答案,他便说:“皇上说要把太子召回京师来继位。”
别管洪熙帝死前有没有什么遗诏,此时就这么答准没错,难道等太子登基之后还要追究他假传圣旨不成?当然万一是汉王登基,也不会管洪熙帝是不是有遗言,王狗儿坐实了就是假传遗诏。
杨士奇的老脸上明显有种微微吐出一口气的表情,一旁的吕缜立刻说道:“太子还在南京,应该马上依照皇上的意愿拟好诏书,派人送过去,然后将太子迎回京师主持国事。”
“吕公所言极是。”杨士奇点头道,“在太子回到京师之前,一切大事先由内阁和六部尚书商量着办。”
现在大伙一门心思就想着太子赶紧回来,其它的事都是次要的。
吕缜不等其它大员开口,又急道:“谁愿意去南京传诏?”虽然大局正在要紧关头,但吕缜还是兼顾着私心:刚才商量的,派人去南京其实是办两件事,一是传遗诏、二是迎太子;而他强调的是传诏这件事,传诏只要拿着圣旨谁都可以的。
吕缜说出这句话来,虽然眼睛没看他的女婿张鹤,但等的就是张鹤请缨,然后他作为决策中心的一员立刻拍板赞成,其它人多半不会在这种关头纠缠的。
不料张鹤愣在那里竟然没有马上站出来。
张宁也马上回过味来,他是从来没听杨士奇提过这事儿的,以前自己的注意力想的多是身世问题,也没想到这头。不过事到临头,他很快明白了:对于中下级官员,这差事绝对是一朝一代都难遇的机遇,拥立之功!
但风险也很大,摆在面前是提着脑袋拼命的事儿。明面上人们不怎么说,可眼下谁心里能把汉王给忽略了?现在去接太子,成可能在路上会遭遇汉王的伏击,丢性命的可能非常大;而对于没掌大权的中下级官员而言,谁做皇帝自己不是做官,难道汉王做了皇帝就要把满朝文武杀光不成?难怪那张鹤反应迟钝,这厮怕死!
张宁却是不怕,不是不怕死、而是情知汉王应该不会成功,对于他来说,承受的心理风险要小得多。
他回过味来,正待要上前请缨,脚刚一提,就听到一个声音说:“下官户科给事中杨邻,愿领旨前往。”
靠啊!竟然有人比自己反应还快。原来是那老乡杨四海,去年中的进士当了一年户科给事中了,张宁刚进京那一次和他同桌吃了顿饭,平时很少来往的。
既然已经有人抢了先手,张宁观察那张鹤蠢蠢欲动的,自己便决定先沉住气,失了先机就等“后发制人”。
果不出所料,张鹤终于站了出来:“让下官去罢。”
张宁见状心里一乐,这下好了。俩人请缨,现在又没乾坤独断的皇帝,正如杨士奇所言“凡事商量着来”,水一浑,就有了后发的优势。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