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公开朝野的矛盾终于达到了顶点。
身为天子,李隆基并不反对党争,相反,下面的臣子闹得越厉害,自己的皇位就愈加安全,但凡事都有底线,一旦宰相之争误了国政,李隆基就再也无法坐视容忍。眼下,关中粮储不足,朝廷政务淤积,正是废旧迎新之际,李隆基笃定,朝廷东迁洛阳之时,就是萧韩二人双双罢相之日,然而,如何能长久解决关中粮储,李隆基此时还是一筹莫展。
就在中书令萧嵩当面请辞的第三日,李隆基已经想好了中书令的新人选,此人便是时任中书侍郎张九龄。
张九龄,字子寿,当朝文坛领袖,文士风骨,名满天下,又是前任中书令张说内荐,接掌集贤殿大学士,对于此人,李隆基早有提拔之意,也是希望张九龄能如当年张说那般,能助他成就一番盛世基业。
自关中灾荒爆发后,李隆基已有多日茶饭不思,整日忙于批阅奏章。兴庆宫殿多日淋雨,宫内已是湿气阴笼,宫中太监宫女走起路,口中哈气不断,日子未到冬至,天子起居殿内已烧起了银炭。
巳时刚过,理了半日奏章的李隆基方用午膳。殿外淫雨不断,殿内一片寂静,惟有燃炭破碎之声。李隆基倾坐紫檀木龙椅,囫囵吞咽着桌上几道青菜御馔,内侍省总管劳力士伫在八卦铜炉前,小心翼翼用铁杖翻着炉中银碳,不时把望着殿外,随后低头走近李隆基,小声道:“陛下,张九龄张大人到了。”
李隆基本是吃得正劲,忽听到张九龄三字,立马掷下碗筷,急道:“让他进来。”
待一阵酥酥凉风卷散在殿门前的玉雕屏风,清寒翦翦的张九龄身着绯袍,腰系玉带,身姿矫拔挺立在李隆基阶下。李隆基起身间,见张九龄气若云轩,双目铁睁,全身上下尽露着一股苍劲正气,不由得为之精神振奋。
“九龄可曾用膳?若未用膳,可与朕同食御撰。”
张九龄长揖罢了,礼毕抬头,见皇帝亲至身边,自行后退两步,再揖道:“陛下,君臣有别,陛下用膳,臣当在旁边守候。”
“好,好。”李隆基吟吟而笑,走回龙椅,用瞻仰目光打量着衣沾寒露的张九龄。不知为何,李隆基一见到这位桀骜不驯的张大人,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敬仰,也许是李隆基本身具有极高文学造诣的原因,在选官认命这方面,他素来对当朝文豪高看一眼。李隆基清楚,张说张九龄二人虽同为大家文豪,自是一脉相承,可张九龄身上却是丝毫不沾张说那份世故圆滑的恃功自大,反倒满满皆是嫉恶如仇的书生正气,这让李隆基对张九龄的好感又多出几分。
李隆基喜色外露,转过身去,伸手用筷子指着碗中熟米,“朕之心事,九龄可知?”
张九龄收起双臂,微扬下颚,双目对视道:“臣尚不知,请陛下相告。”
李隆基理了半日奏章,已是一身疲倦,本想与张九龄就粮储之事畅谈一番,却见张九龄不苟言笑,态度虔诚,李隆基也只得收起片刻的松散之态,微微点点头,双手扶木椅把的龙头上,正襟而坐道:“河南屯田之事,你筹备如何?”
“回陛下,据臣上月走访所见,秋雨害稼,灾情严重,屯田一事,不可再拖。臣以为,朝廷依河渠故道设置水屯为上策,理由有二,其一,稻米产量高于粟米,河南水屯成功,足以解决关中粮缺的难题。其二,河南十余州遭受水害,淤积难泄,正可用来种植水稻,物尽其用,一举两得。”
李隆基双眼一沉,暗自点头赞同。见张九龄已是成竹在胸,李隆基眉头不禁皱起,先是语重心长,后是激昂道:“来年开春,朝廷迁移东都,在此期间,朕再给你三个月时间,拟定屯田一应所需,官员委任,调用拨款,征免役税,朕一概照准,若有临时难处,你无需再奏,相关事宜,你可直接委任到户部,吏部,工部。河南屯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