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下巴,兴冲冲道:“手中握卷,胸中怎能无酒?哥哥不要喝茶了,喝酒多好?”
文若懒得看卓雅,不屑道:“色淫无胆,嗜酒无志,是谁教你见人就要饮酒?”文若双眼向上一翻,拾起书卷,刻意挡在卓雅中间。
“妹妹喜欢哥哥,当然要跟哥哥一起吃酒。”
“有道是豪杰壮于休,狂徒醉于酒,你我兄妹皆饱读群书,为何非要行草莽之礼?再说,人与人若是真情相交,何必借酒抒怀?粗茶淡水,亦可放下尊卑,吐露真言。由此可见,酒后之言,尽藏人性之奸邪虚伪,如此恶习,遍布华夏,足见民族风俗之劣根。”
卓雅小嘴一歪,眼中放光,不悦道:“不喝就不喝,哥哥凭空哪来这么多借口,算我庸人自扰,不识抬举。”卓雅走出们去,不忘落下一句:“我看哥哥分明是瞧不起妹妹。”
见卓雅垂头丧气,文若会之一笑,暗自道:“你要上天,谁能拦你?算了,她这几日在屋里闷着,定是想家了,陪她说说话也好。”
文若扔下书卷,默默低头与卓雅走出土房,一路苦口婆心道:“平日我话不多说,一旦醉酒,话就更少,到时贤妹不要觉着无趣就好。”
“饮酒之人都是酒后失言,大反其胃,为何哥哥事事都与别人不同,真是怪胎。”卓雅与文若架起酒桌,对坐而饮。卓雅刚饮了一碗,出口失言,捂嘴斜眼窥视着文若脸色,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对,惹恼了他。
“怪胎?”文若轻叹口气,自顾念叨,略显失落,咬唇点头:“身为人子,心随父,性随母,妹妹说我怪胎,回头想想,倒也在理。”
卓雅见文若非但不怒,反而笑谈,追问道:“那哥哥的性子是像伯父,还是更像伯母?”
“我爹精明沉稳,心细如发,勤于政务,八面贯通,为官二十年,立于不败之地,可我就不行,眼高手低,话中带锋,更不善交际,要说性子,我觉着更像娘一些。”文若面色如冰,整张脸都沉在被山峦遮挡的阴影中,一阵山风袭过,文若额头上涣散的几滴汗水也被吹得乱窜。
“那伯母一定是个大美人。”
文若隐隐笑笑,简单道:“不是。”
“哥哥生得如此英俊,伯母怎能不美?”
“英俊?”文若双眉紧锁,老气横秋道:“贤妹可是献媚讨好于我,我劝贤妹还是省些心思,少饮些酒,省得夜里梦呓,人事不省,再来砸我屋门。”
卓雅碰着钉子,嘴角一拧,见文若沉寂饮酒,觉着无趣,自引话题道:“那我猜伯母对哥哥一定很严厉。”
文若缓缓放下酒碗,抬头瞥了眼卓雅,咽下酒水,道:“为何?”
“感觉。”卓雅从盛满酒水的碗中蘸着食指,轻轻滑过文若额头,嬉闹道:“这一年多来,妹妹从没听哥哥提起伯母,想来哥哥回忆往昔,心里不痛快,这才不肯开口。”
文若徐徐抬起手腕,自饮一碗酒水,辣酒呛喉,止住咳嗽,抹掉额头酒水,双眼如空道:“我娘身为前朝皇室,没落贵族,落魄逃难至岭南,与我父亲多年不和,在这世上,我是她唯一骨血,她自然将毕生期望都寄在我一人身上。我很小的时候,我娘教我写字,教我如何洗衣烧饭,她从不夸我,经常说我像我爹一样没有出息,可我爹是朝廷四品大员,我真不懂那时候我背不会书,我娘就会用木棒捶打,逼我发奋,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这书不离手的好处。”
话到此处,文若长叹口气,双目之中似有些混淆,眼中隐约映着卓雅关切的眸子,低声道:“我本以为娘是想让我有出息,日后考取进士,金榜题名,现在看,并非如此。”文若啜了口酒,面容坚忍,不动声色:“当日我爹娘葬身火海,我却不曾为他们竖坟立碑,有朝一日,我若能重返交州罢了,住在这里,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