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之余,好似突然想起什么。
不等文若发问,陈卿嗣又说道:“无论交趾鹿死谁手,我长史府已无力自保,你日后是西宁王驸马,自该远离这寸草不生的是非之地。”言罢,陈卿嗣右手袖口中取出一封信,递予文若,说道:“交趾有变,你立刻前往姚州,将此信当面交予西宁王殿下,无论如何也不能拖延,此事事关重大,你可听清楚了?”
文若听后,心有不甘,哽咽难言,听父亲口吻如此,自知已是难逃此劫,叹息道:“难道父亲就没有一条万全之计,保我长史府上下太平?”
陈卿嗣见平日性子沉着的儿子哀声叹息,不禁笑了笑,也并未嗔怒于他,只是一动不动盯着文若的眼睛,问道:“如若是你,此时此刻,该如何去做?”
文若心中情乱,不停喘道:“儿若是父亲,愿伸手相助一方,击溃另一方,以谋求自保。”
“那你想站在哪一方?”
文若不假思索,硬邦邦回道:“如果曲览与甘锰相争,儿定会相助甘锰。”
“为何?”陈卿嗣眉如勾,目如月,紧跟着问道。
“曲览虽有府兵部曲三千,居山而屯,登高临望,又有城西三十里处朝廷安南都护的十万大军助阵,然他毕是明经文官出身,虽高居大都督之职,却不懂用兵之道,百姓厌恶极深,若是在开阔地域动兵,曲览兵精粮足,装甲强悍,财力雄厚,供给无数,无论大战小战,或是相持之战,区区甘锰,绝无胜算;若在城中厮杀,短兵相接,则曲览必败,儿听说,甘锰祖上乃三国东吴上将甘宁,拜官前本是当地豪侠,威望极高,虽只有巡防士兵两千余,但一直外拒边蛮,战于荒野,九死一生,皆是劲卒,儿屡次观摩,深知其战力。届时,甘锰只需派两百人守住北门,并以金银游说当地青壮百姓入伍,百姓敬仰甘锰威名,早就对曲览不满,自是同仇敌忾,纷纷响应,若挟此雷霆之势猛攻大都护府,不到两个时辰便可攻下,城外安南都护大军便再无用处。城中一旦大乱,甘锰趁势率兵攻下城南粮仓,只要一断粮草,那十万大军就算是曲览亲信掌兵,也只得投子认负。由此看来,此役之中,长史府的八百府兵举足轻重,两位大人皆看到这点,因此不约而同向父亲致信,恳求父亲按兵不动。”
陈卿嗣听后,细细打量着文若稍带醉意的稚嫩面庞,轻轻摇头,笑道:“曲大人说你远胜当年为父之时,由此看来,果不其然。”
“儿只是纸上谈兵,若是真乱起来,儿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文若被父亲一番夸赞,脸上难掩笑容。
“为了让长史府按兵不动,两位大人用心良苦,曲大人将心爱之女下嫁于你为侧,甘将军也不吝啬,将多年征讨收缴的百斤黄金做了贺礼,送到咱们府上。”
“父亲这是何意?”
“谋略者,不虑胜,先虑败。”
文若听着糊涂,不禁问道:“父亲的意思是,若想自保,应先考虑曲干两家孰胜孰败?”
陈卿嗣听后,皱眉冷面,从嗓子眼吐出几字道:“长史府的胜败。”
文若一听,深谙这姜还是老的辣,说道:“请父亲赐教。”
“只要长史府还掌管着西江柜坊的一切事物,便不得善终。若曲览胜,甘锰败,曲览在交州再无劲敌,长史府的价值也就大不如前,相反,长史府知悉都护府诸多秘密,替其掌管西江柜坊,既无大患,若不尽早除去,一旦东窗事发,祸起萧墙,必会有损都护府利益。曲览岁入官俸十万贯,每年从西江柜坊提出三十万贯,金银丹砂,不计其数,因此,为父料定,曲览日后必会派朝中之人构陷于我,你虽是府中快婿,但长史府一旦落难,日后也难自保。若甘锰胜,曲览败,西江柜坊就会落入甘锰手中,利之无限,欲之无厌,甘锰既舍得用几百斤黄金换我府按兵不动,自然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