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六月,已经夜短昼长。傍晚六点钟时,天还是大亮的。
张雅兰下了班,慢慢走到大门口。她一直注视着门卫室的窗口,心里藏着疑惑。已经三四天了,她一直没有在这个窗口里,看见她想看见的人。
茂林出什么事了吗?她心里非常担心。
她临出大门时,仍有些不甘心,又回头向门卫室看了一眼。
她的这个举动,都被站在大门外,靠在电线杆上看报纸的人看在眼里。张雅兰顺着街道继续向前走时,这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张雅兰的任务并不简单。如果说,“槐树”收集并传递出来的情报,主要是战略性情报的话,她所收集并传递出来的,则都是资料性c参考性的情报。例如,军队人员编制c武器配备c机构设置c人员名册c后勤供给方式c行进路线c与友军联络方法,等等,甚至训练操典c条例规程也在收集传递的范围。她只是国防部办公厅的一名普通文员,并不经手这些东西。但你若有心收集,则处处都能找到这些。
此时,她的裤子口袋里,正装着一份徐蚌地区军列调度计划书。计划书分发后,有几份剩余,本该销毁的。她见身边无人,便抽出一份,悄悄塞进口袋里。
这件事也有风险。计划书没有编号,一旦被发现,受怀疑的范围就只在办公厅这几个经手计划书的文员之间。但她顾不得这些。凭直觉,她觉得这份计划书有重要价值。
她下班时已经换了便衣,准备在玄武湖边的凉茶亭里和她的上级见面。
她的上级也是一名女同志,姓魏,魏淑云。张雅兰到达凉茶亭里的时候,魏淑云已经到了。她们就像闺中密友一样,热情地打着招呼。张雅兰脱下外衣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时,悄悄把计划书递给她。
按说,到了这个时候,会见已经结束,她再坐一会儿就可以离开。但魏淑云却压住她的手,轻声说:“你再坐一会儿,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张雅兰放下要离开的打算,重新稳下心来,注视着魏淑云,“魏姐,你要问什么?”
魏淑云淡淡地笑着,“只是问一问。最近你遇到什么意外情况了吗?”
这个话让张雅兰有些疑惑,什么才算意外呢?她在心里想。她回顾了一下几天来的情况,都很平常。除了今天把计划书塞进口袋里的时候,出了一点冷汗。她笑着说:“没有什么意外,都很平常的。”
魏淑云却问:“上周五,我约你在书店里见面,你怎么迟到了?”
这个问话,让张雅兰有些迟疑。那天,是父亲让她顺路送一封信,给卫戍司令部警务处处长。张雅兰所不知道的是,这是她父亲,张乃仁做军火交易的一部分,要做成这个交易,警务处处长这一关必须过。因此,这是一封密信。张乃仁不能自己去送,他只能让女儿去送。他一再叮嘱她,此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父亲的这个叮嘱,让她有些迟疑。这个迟疑,也让魏淑云看在眼里。她只是用目光继续询问她。
张雅兰说:“那天,父亲让我给一个亲戚送点东西,所以就耽误了。”
魏淑云脸上的笑容,已经渐渐消失。张雅兰的回答,让她疑心顿起。这几天连续清查,偏偏就有人看见,张雅兰那天去了卫戍司令部。
魏淑云目光严峻地盯着她,轻声说:“雅兰,你没有说实话。”
这句话,顿时让张雅兰脸色变白。她明白,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对组织,她不应该有任何的隐瞒。她急忙说:“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那天不是去找亲戚,是去了卫戍司令部,父亲让我送一封信,并让我绝对保密。我刚才一犹豫,没有说实话。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
但是,这个解释已经迟了。魏淑云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直到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