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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一口气又挡下十余支剑。
后来,上将军救了我们。
我在将军的帐篷外跪了一夜,其实没有人责怪我,甚至连上将军都没说什么。只是若是没有跪这夜,我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儿。
军营里的人都晓得,将军大抵是整个营里最温柔的人了,他的个性太肖其母,反而失了上将军果断飒爽的英雄气概。将军会给快要枯萎的野草浇水,会给伤了翅膀的麻雀包扎,所以,他当初会给我一口饭吃,现在会替我拦下那支箭。
这样的人大概是不适合战场的,只是任家代代为将,将军是上将军的独子,被寄予厚望。他不仅得对得起他的父亲兼上将军任隆,还得对得起宗庙里成排的列祖列宗。
将军好像对我连夜下跪道歉的行为很感动,于是我成了他的心腹,超过另外任何一个护卫,包括从小跟着将军的齐寻c许文c吴隐城和谢誉。
吴隐城对此很不能接受,此后一直带着谢誉针对我,幸亏他们年长却学艺不精,两个人一起上都打不过我。
另一个将不开心写在脸上的人是常青,但我一直不理解他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常青尽管成了将军的护卫,可他并不想和将军变得多么亲近,他的目标是立功c立功和立功。常青杀的突厥人是我们中最多的,战录是我们中最厚的。我并不认为常青会由于将军愿与我交心而产生不平衡。
不过,抵达澍城后,我们仍然一起习武,一起吃饭,一起喝酒。我找到一个可以用来洗漱的池塘,也仅仅将地点分享给他。
常青是我最亲密的好友,或者说挚友。
只是,每当我提起将军,常青便显得极为不快,他勒令我一天说到将军的名字不许超过两次,并且不许在私事上说到将军。
我们把难得的一壶酒分成两份喝,一人一口,常青搭着我的肩,对我说:“阿刃,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将军,乃至大将军c上将军,站到比所有人都高的地方,到那时,我必会让你永随我左右。”
说罢,他猛地将剩下的酒全灌入喉咙,一把擦去嘴角的酒滴,将酒坛往后一扔,后面立即传来一声脆响。
他道:“你且看着,将来,我会给你比将军能给的更好。”
常青竟忘了给我留一口酒,我大为生气。
不过,他那番话却令我心暖得很,便没纠正他我跟着将军并非是为了好处。
常青从澍城买了把匕首,和我常放在靴筒中的那把一模一样。他好像很是喜欢那柄新匕首,时常拿出来把玩,还让我把自己的和他的放在一起对比。
我以为他是中意这把匕首,就要送给他,谁知常青反而生了气。
日子一天天地往下过,我们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数次九死一生,但我们都活了下来,还得到了官职。
我收了一个叫傅贤的小鬼。他比我进营时年纪还小,只有十二岁,干瘦干瘦的,总被别的士兵抢食物,经常吃不饱。
我想到了当年的我自己,出于一点共鸣和同情,我将他收入麾下。
这件事我后来从没后悔过,因为这孩子眼底有股不服输的韧劲,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幼虎,相当拼命。我教他射箭c骑马c使刀,他并非天才,但着实勤奋,动作c姿势练得与我相差无几。
后来,我们迎来回家前的最后一战。
将军下发了命令,常青负责弓箭手,而我是先头冲锋,跟往常一样。这将是迎敌最多的凶险一战,常青十分担心我作为先头冲锋的安危,便要和我调换岗位。
弓箭的位置相对安全,我自不愿意让他替我涉险,百般推脱。常青居然口才了得,我和他争辩了两个时辰,最后仍是他胜了。我得了弓箭的令牌,站在离战圈最远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