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期待地看着我,他既然这么说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何况,光是坐在这儿短短片刻,已有不少人向我们投了白眼,大约是因为我们穿着太过寒酸,与庞府的贵气格格不入。
我道:“好,去哪儿?”
常青想了想,答:“不如去找找将军?八成上官云锦也在一处,她现在倒真是名副其实的第一美人了。”
“能美得过将军?”我有些不信地问,虽说美人多半指得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但我一向认为,既然京城有了将军,那惯例多半是要改一改的。
常青摸了摸下巴,笑着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他顿了顿,敛了几分笑意。
“阿刃,皮囊这种东西,生得太过,未必是件好事。”
常青这话说得沉闷,似有深意。我忽而记起他以前也说过“红颜薄命”的话,却想不起是具体什么时候了。
算了,论年纪相貌,我都与红颜一词不大相干。若是生得漂亮的人便要薄命,那多半也轮不着我。
“走吧,阿刃。”常青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已恢复成平时的样子,语气轻松,“说实话,我对任枫他到底怎么碰上上官云锦的,还真有点好奇不过我不太肯定他们在哪儿,若是遇不上就随便逛逛吧。”
其实,我也十分好奇。
“好。”我道。
我跟着他站起来,挑了条不大起眼的小道,往庞府的庭院深处走去。
此时天色早已彻底暗下,庞府又种了大量树木,密密的树荫遮蔽之下,庭院小径愈发深幽。除了我和常青,周围再无一人,所以,常青的手过来搭在我手边时,我没拒绝,不知不觉十指相扣。
我将目光转向别处,佯装端详庞府里的花花草草。
真是格外安心。
常青有一搭没一搭同我说话,我们二人相处多年,默契非旁人可比,即使什么都不讲,也不会感觉到尴尬。
身在其中才能真切地感觉到庞元给自己建得院子有多大,若再算上其中的奇花异草,整个庭院卖出去,只怕能重建一个小镇。
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常青道:“庞大人修这个庭院,用了多长时间?”
“许多年。”常青眯了眯眼睛,似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我大约十岁时这里便相当大了。之后,庞元还一直在买地扩建。”
我忽然想起来,常青在十二岁前,都是作为官宦子弟,住在京城城中的。
不过常青极少自己提起这些事,亦从未从军营帐篷里回去过。说起来,我从未见过常青的家人联络过他。
常青停下脚步,道:“不是前面,得换条路了,前面安排的是女客。”
他的话将我的思绪打断,我连忙回过神来。将军不可能跑进女客的圈子里,我们自是不用去那里寻他了。
“嗯,那我们走这一边如何?”我指指另一条道,它比其他路要窄一些,隐藏在层层树影中。
“好。”常青颔首回答。
这条小路出乎意料地深,且愈发静谧,仿佛与世隔绝。庞元能在一个院子里如此费功夫,修得错综复杂,确是本事。我和常青牵着的手并未松开,两人一块儿并肩往里走,倒不大在意会通往哪里。
忽然,常青皱皱眉头,压低声音道:“阿刃,你仔细听。”
“什么?”我问。
我生性不怎么敏锐,不是在战场的时候,不会太在意细小的风吹草动。
常青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向前方指指,我赶紧不说话了,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方向上,仔细地听了听。
风中传来了些许清脆的琴音,不过似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若有若无的,听得并不真切,断断续续不成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