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从船篷下穿过来,在我身边屈膝坐下。
“给。”常青递给我一个不大的坛子。
“你带了酒?!”我惊喜不已,接过晃了晃,拆开便灌了一口,酒香四溢。
常青又自己摸出来另一个坛子,仰头喝下一口,伸手把误流到脖子上的酒抹去。
我赞道:“真是好酒!”
这才是酒的味道,比方知县家那个白开水似的花酿酒好多了。常青闷声不语,又往嘴里灌下一口酒。
夜色更浓了,岸边的灯光也愈发鲜明。往常镇里是不会点这么多灯的,由于是七夕,晚上才弄得明亮些,想来此时有许多人在自家院里等着银河中架起鹊桥。
我从来没好好观察星空,小时候整天想着怎么吃饱c怎么凑隔壁欺负黑子的混小子,大了就想着怎么砍死别人c怎么活下去。如此一想,我便愈发钦慕苏州,这儿是鱼米之乡,百姓看起来过得祥和安宁,大多时候不必忧心饿死,该多么令人向往。
“哪两个是牛郎织女?”我用手向后撑着木板,仰头望着天空中无数的星星,此时已隐约能望见银河的脉络。天上没有一片阻挠的乌云,不知多少或亮或暗的星凝聚在一起,形成一条银色蜿蜒的长带,正如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河流。
常青将手伸过头顶,在银河两边划了一下,道:“这边一颗是牛郎,那边那颗是织女。”
“哪儿?”我眯起眼睛,天上那么多星星,实在分不清。
常青靠到我身边,托着我的背把我扶起来,然后握住我的手,再次指向银河,重新告诉了我一遍。
我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微微感到一阵醺意。
我从我俩交握的手中间看见了牛郎和织女。银河仿佛被什么从中间隔断了,露出一道漆黑的沟壑,牛郎星和织女星便被分隔在两岸,遥遥对望。
找到牛郎织女,便看得到鹊桥。那只是月光照在银河上,铺设出来的一条银辉,浅浅似一道细桥,将牛郎织女连接在一起。
虽说是鹊桥相会,但牛郎织女这两颗星,只不过是在桥的两边互相凝视对方,不会相会也无法触碰对方。一年的守候,不过是镜花水月的相聚,终不成眷属。
我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抓起酒坛,喝空了剩下半坛子。
“既是注定无法相守,”我将空酒坛往船中一丢,烦躁得很,“他们何必在那里空等呢?”
常青扫了我一眼,也一口将酒坛喝空。我分不清他目光中的意思。
常青平静地道:“可若是不等,便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因为没人控桨,我们的船在河中顺水漂流,被风吹动,便调转一个方向,继续随波逐流。江上唯有我们一叶窄舟,无人搅扰。
常青忽然开口。
“阿刃,我去求老渔民借我船的时候,他们死活不答应借给我,不管我说我付多少钱,都不肯。”
“嗯。”
“最后我说了一句话,他们才终于同意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转头看他,常青乌黑的长发被夜间的江风吹得散乱,眼睛却亮得出奇,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我。
“我对他说我要和心上人来河上等鹊桥。”
我不确定我有没有听清楚,因为怀疑是过快的心跳使我听不清周围别的东西。
我想,这大约真的只是个借口,我不能自作多情。
“这么说了以后,他就把船借我了还跟我说,让我划船到这里,这儿是人最少,视线最好的地方。”常青继续说道。
我干笑:“那老渔夫如果看见我坐在船上,发现你骗他,估计要气死了。”
常青但笑不语,从袖中摸出一个方盒,丢到我怀里。
“拿着